西漠,與中州的靈秀、南荒的濕熱、北冥的浩瀚截然不同。入目所及,是無邊無垠的黃色沙海,熾熱的太陽高懸,灼烤著大地,空氣因高溫而扭曲,乾燥的風卷起沙礫,打在護體元氣上發出細密的沙沙聲。
淩弈駕馭著【混沌雷雲遁】,身形融入天地間遊離的元氣與光線之中,速度極快,卻又悄無聲息。他並未在高空飛行,那樣目標太明顯,而是低空掠行,借助沙丘和偶爾出現的風蝕岩柱隱藏身形。
越是深入西漠,靈氣越發稀薄駁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蒼涼、死寂,卻又暗藏狂暴的蠻荒氣息。這裡並非生命禁區,卻生存著許多適應了極端環境的凶悍生物和土著部落。
連續飛遁了數日,根據林風不斷傳來的情報修正方向,淩弈逐漸接近了此行的目的地——葬神戈壁。
那是一片比普通沙漠更加死寂、更加危險的區域。沙礫呈現出一種暗紅色,仿佛被乾涸的血液浸染過。巨大的獸骨半埋在沙中,曆經風霜而不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扭曲的枯木如同掙紮的鬼影,地麵上不時可以看到深不見底的裂縫,從中滲出陰冷的煞氣。
根據古籍記載和暗閣情報,這裡曾是上古龍族與一尊名為“旱魃”的魔神決戰之地。龍血灑落,魔神隕滅,導致這片區域法則扭曲,生機斷絕,形成了獨特的絕地。也正因如此,此地殘留著極其濃鬱的龍氣與死煞之氣,相互糾纏,萬古不散。
“閣主,最新消息。”林風的聲音通過傳訊符傳來,“玄冥宗的探查隊伍在戈壁邊緣遭遇了不明襲擊,損失了數名弟子,現已後退百裡,建立臨時營地,似乎在等待援軍。此外,我們還監測到另外幾股勢力也在向葬神戈壁靠近,包括‘金沙幫’西漠本土沙匪勢力)、‘萬獸山’馴獸宗門,對龍族氣息敏感),以及……幾個身份不明的黑袍人,懷疑可能與暗星有關。”
淩弈目光微冷。果然,那聲龍吟引來了不少蒼蠅。玄冥宗、沙匪、馴獸師……還有陰魂不散的暗星。
“繼續監視,重點關注那些黑袍人和萬獸山的動向。”淩弈吩咐道。暗星是隱患,而萬獸山精通禦獸,對龍族氣息的感知可能比他還敏銳。
他收斂氣息,如同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葬神戈壁的範圍。
一踏入戈壁,環境陡然變得更加惡劣。空氣中彌漫著灼熱與陰冷交織的怪異感覺,神識探查範圍被大幅壓縮,混亂的法則乾擾著感知。腳下暗紅色的沙礫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動,試圖吞噬一切踏入者。
淩弈運轉混沌道源,一絲混沌氣流繚繞周身,將那股侵蝕之力隔絕在外。他憑借著對龍氣與不周山意的微弱感應,朝著戈壁深處前行。
沿途,他看到了更多大戰的痕跡。有長達千丈的溝壑,仿佛被巨爪撕裂;有晶瑩如玉、卻黯淡無光的巨大骨骼,屬於某種未知的巨獸;甚至在一處沙穀中,他發現了一片凝固的、如同琉璃般的暗紅色地麵,那是龍血浸透、被極致高溫灼燒後形成的“龍血琉璃”。
這些發現,讓他更加確信此地與上古龍族有關。
數日後,淩弈抵達了一片相對特殊的區域。這裡不再是平坦的沙海,而是布滿了無數巨大的、如同墓碑般的黑色岩石。岩石表麵光滑,卻布滿了天然形成的、類似龍鱗的紋路。空氣中彌漫的龍氣與死煞之氣在這裡達到了一個頂峰,相互衝撞,形成肉眼可見的、扭曲的灰紅色氣流。
“此地……龍煞交彙,生死糾纏,倒是布置【意象共鳴法陣】的絕佳之所。”淩弈停下腳步,仔細觀察著這片石林。
他需要找到一個能量相對平衡,又能勾連地脈,引動更深處龍魂殘念的節點。
就在他凝神感知之時——
“咻!咻!咻!”
數十道淩厲的破空聲驟然響起!從四周的黑色石柱後方,激射出無數淬毒的弩箭和閃爍著元力光芒的飛鏢!攻擊角度刁鑽,覆蓋了他所有可能的閃避路線!
同時,地麵沙土翻湧,十幾條由沙礫凝聚而成的、布滿尖刺的觸手猛地纏向他的雙腳!
埋伏!
淩弈眼神一寒,他甚至沒有移動,周身繚繞的混沌氣流微微一蕩。
嗡!
那些襲來的弩箭、飛鏢在接觸到混沌氣流的瞬間,如同陷入泥潭,速度驟減,然後被氣流中蘊含的破滅之意碾成了齏粉!而腳下的沙礫觸手,更是如同冰雪遇到烈陽,瞬間崩散還原為普通的沙土。
“什麼?!”
“點子紮手!風緊扯呼!”
石柱後方傳來幾聲驚駭的呼喊,十幾道穿著土黃色偽裝服的身影如同受驚的兔子,朝著不同方向倉皇逃竄。看其裝扮和手段,正是西漠常見的沙匪。
淩弈冷哼一聲,豈容他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並指如劍,對著逃竄最快的那幾人方向,淩空虛劃。
嗤嗤嗤——!
數道凝練的混沌劍罡後發先至,精準地掠過那幾名沙匪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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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噗通!
幾顆頭顱衝天而起,屍體在慣性的作用下又向前衝了幾步才栽倒在地,鮮血瞬間染紅了沙地。
其餘沙匪嚇得魂飛魄散,更是拚命逃竄。
淩弈沒有再去追擊這些小雜魚,他的目光投向石林深處的一個方向。在那裡,他感覺到了一股更加強大、更加陰冷的氣息,如同毒蛇般潛伏著。
“看了這麼久,還不出來嗎?”淩弈淡淡開口。
沉默了片刻。
一道籠罩在寬大黑袍中的身影,緩緩從一塊巨大的龍鱗石後走了出來。他全身氣息收斂,但那股屬於涅盤境後期的威壓,卻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
“感知很敏銳。”黑袍人的聲音沙啞難聽,如同砂紙摩擦,“看來,你就是天樞聖地那個新任巡察使,淩弈?”
淩弈看著他,並未否認:“暗星的人?你們倒是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