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透,漢陽城西北方向的官道旁,枯黃的茅草在晨風中瑟瑟發抖。
十五名斥候分成三隊,各自循著不同的軌跡探查,其中西北隊的五人,正借著稀疏的樹影悄然前行。
隊長陳武年近四十,臉上一道刀疤從眉骨延伸到下頜,那是十年前在遼東與女真作戰時留下的印記。
他攥著腰間的短刀,腳步輕得像貓,目光掃過地麵時,連一片異常的落葉都不放過。
“隊長,你看這個。”
斥候李三突然蹲下身,指著地上一處淺淺的蹄印。
那蹄印邊緣鋒利,形狀既不是大明常用的方頭蹄鐵,也不是朝鮮本地的圓頭樣式;
反而帶著幾分西域胡商馬蹄鐵的弧度,隻是尺寸更大,深陷在泥土裡,顯然馱著極重的東西。
陳武湊過去,指尖拂過蹄印周圍的泥土,眉頭皺起道:“還新鮮著,最多半個時辰前經過。往哪個方向去了?”
“那邊,順著這條小路進了黑鬆穀。”
斥候王二指著不遠處一片茂密的黑鬆林,那裡枝葉濃密,即使是白日也透著幾分陰森。
陳武沉吟片刻,揮手示意眾人隱蔽:“李三、王二跟我往前探,趙四、孫五留在這兒警戒,有情況就放信號箭。
記住,將軍說了,務必隱蔽,不可貿然行動。”
三人貓著腰鑽進黑鬆林,林間彌漫著鬆針腐爛的氣息,腳下厚厚的落葉踩上去無聲無息。
走了約莫兩裡地,前方隱約傳來馬蹄聲。
陳武立刻揮手讓兩人停下,自己則爬到一棵粗壯的鬆樹上,撥開枝葉往下看。
隻見穀中一片開闊地,三匹黑馬正低頭啃著草,馬旁站著三個身影。
那身影之高大,讓陳武心頭猛地一沉。
尋常大明將士身高多在五尺五到六尺之間,可這三人竟都在七尺以上,肩寬背厚,身上穿著深藍色的緊身衣物;
布料正是之前在野豬林死者指甲縫裡發現的那種,細膩卻耐磨,在晨光下泛著暗啞的光澤。
他們腰間懸著彎刀,刀鞘漆黑,與那半枚黑令牌的材質相似。
此刻正低聲交談著,話語晦澀難懂,既不是朝鮮語,也不是大明官話,更不是女真語。
陳武悄悄從懷中摸出紙筆,想把這三人的樣貌和位置記下。
可剛寫下“三名異域壯漢”就見其中一個高個突然抬頭,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藏身的方向。
那眼神銳利如鷹,讓陳武渾身一僵,竟被發現了!
“不好!”
陳武低喝一聲,翻身從樹上跳下,剛落地就聽到身後傳來風聲。
他下意識地拔刀格擋。
“當”
的一聲脆響,彎刀與短刀相撞,一股巨力順著刀身傳來,陳武的手臂瞬間發麻,短刀險些脫手。
那高個敵人咧嘴一笑,露出泛黃的牙齒,手中彎刀再次劈來。
這刀身極薄,邊緣帶著細微的鋸齒,正是之前野豬林死者傷口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