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舟內,死寂被劫後餘生的粗重呼吸與能量殘餘的嗡鳴所取代。龍辰臂彎穩固如磐石,緊緊箍著林薇薇依舊微微顫抖的身軀,她的脊背緊貼著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內那顆心臟沉重而有力的搏動,節奏逐漸從狂亂趨於沉穩,仿佛暴風雨後逐漸平息的海麵。她冰涼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抓住他胸前的衣料,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出青白,仿佛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沒事了,薇薇,沒事了……”龍辰下頜輕輕摩挲著她汗濕的發頂,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撫平驚濤的魔力。他左眼中溫和的星瀚之力並未完全收回,如同暖陽般持續籠罩著她,滋養著她受損的心神與靈識,驅散著那冰冷道標殘留的寒意。
許久,林薇薇顫抖的幅度才漸漸平息,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龍辰氣息的空氣,緩緩抬起頭。眼眶依舊泛紅,如同染了胭脂的白玉,但眼神已恢複清明,儘管深處還殘留著一絲未能散儘的驚悸。“辰哥……那道標……”
“暫時壓製住了,但根除還需時日和契機。”龍辰指尖輕柔地拂過她略顯蒼白的臉頰,拭去未乾的淚痕,眼神卻銳利如鷹,掃過一旁依舊昏迷的諾拉,以及自己手中那枚變得異常安靜的鑰石。“墨衡的手段,比我們想的更陰毒。諾拉昏迷前提到了‘心噬之咒’,是源初神族汙染本源的手段。那‘寂滅之心’早已被種下此咒,並試圖汙染鑰石。”
他將諾拉斷斷續續傳遞出的信息,以及自己在寂滅空間內的見聞和猜測,簡要告知林薇薇。
林薇薇瞳孔微微收縮,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看向那枚龍形玉佩。此刻的鑰石溫順地躺在龍辰掌心,光華內斂,那兩條微縮龍影緩緩遊動,看似與往常無異,但若凝神細觀,便能發現那龍影的瞳孔深處,似乎殘留著一絲極難察覺的、冰冷的蒼白底色,如同美玉中一道細微的裂痕,預示著內在的不穩定。
“心噬之咒……汙染本源……”她喃喃自語,一股寒意再次從尾椎骨竄起,“所以,那‘寂滅之心’最後傳遞的信息……”
“信息大概率是真的,”龍辰目光沉凝,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鑰石溫潤卻又隱含一絲冰涼的表麵,“但也極可能是一個誘餌,一個附著在真相之上的毒鉤。它們渴求我的‘源初之血’,這鑰石是關鍵,但它的作用恐怕遠超我們之前的想象……‘並非終結,亦是開端’……”他反複咀嚼著這句話,眉心蹙起深深的刻痕。
就在這時,他掌心的鑰石忽然又起了變化!
那鑰石似乎感應到了龍辰對“開端”二字的沉思,其表麵光華一陣流轉,那兩條遊動的龍影忽然脫離了玉佩本體,化作一尺見方的、略顯虛幻的光影,懸浮於空!
一條龍影璀璨,鱗甲間仿佛有無數星辰生滅;一條龍影幽暗,身軀如同吞噬一切的深淵。
兩條龍影首尾相接,緩緩環繞遊動。而在它們環繞的中心,那些原本存在於鑰石內部的、極其細微複雜的古老符文,此刻被放大、顯現出來!這些符文不斷組合、分解、變幻,似乎在演繹著某種深奧的法則至理。
龍辰瞳孔驟然聚焦,全神貫注地凝視著那些變幻的符文。林薇薇也屏住了呼吸,眼眸中倒映著符文流轉的光芒。
突然,那些變幻的符文猛地一定格,組合成了一個奇異的、仿佛由“門”與“源”兩個字變形融合而成的複合符籙!這個符籙僅僅穩定了一刹那,便轟然消散,兩條龍影也重新縮回鑰石之內。
一切恢複原狀。
但龍辰心臟卻如同被重錘擊中,猛地一跳!
他認出了那個複合符籙的一絲韻味!與他之前在那座破損的、位於江城地下的暗金祭壇上感受到的法則波動,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卻更加複雜、更加本源!
“是了……‘開端’……‘門’……”龍辰眼中爆發出豁然開朗的精光,“這鑰石,或許不僅僅是解鎖地核封印、喚醒血脈的‘鑰匙’,它本身,或者它完整的狀態,極可能就是一座……可以通往某個地方的門戶!一座需要特定條件、甚至需要‘源初之血’才能開啟的門戶!”
而這個“地方”,極有可能與那九座荊棘王冠,與源初神族的終極目標密切相關!所以才會“王冠渴求源初之血”!
這個推測太過驚人,讓龍辰和林薇薇都陷入了短暫的震撼與沉默。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這枚鑰石的重要性將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戰略高度!它既是力量之鑰,也可能是通往敵人核心之地,或者通往最終解決方案的……門戶之鑰!
“殿上!薇薇小姐!”就在這時,玄武沉穩中帶著一絲急促的聲音再次通過加密頻道傳來,打破了舟內的寂靜,“檢測到月球遺跡崩塌產生的空間波紋已趨於平穩,但剛剛鑰石的能量波動極其異常且短暫地乾擾了全球超自然能量監測網絡!昆侖司方麵發來最高優先級詢問!另外,我們部署在柯伊伯帶邊緣的‘深空之眼’探測器,捕捉到一段極其微弱、但正在快速增強的異常空間信號!並非神獄風格,能量簽名古老、宏大且帶著……一種焦急的意味?正在嘗試解析信號源和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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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變故!
龍辰眼神一凜,與林薇薇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凝重與疑惑。不是神獄?古老宏大且焦急的信號?
“接通昆侖司頻道,我來解釋。”龍辰沉聲道,隨即又對玄武道,“全力解析那段深空信號,有任何發現,立刻彙報!”
“是,殿上!”
很快,昆侖司方麵負責人的全息影像接入虛空舟。龍辰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月球遺跡的情況隱去了關於鑰石門戶功能的核心猜測和心噬之咒的細節,隻提及擊退了神獄,遺跡自毀),並強調了事態的嚴重性。
昆侖司方麵顯然也感知到了之前的能量異常,對龍辰的解釋並未完全采信,但鑒於龍辰的實力和之前的合作,以及當前更重要的深空異常信號,他們選擇了暫時擱置疑問,同意共享情報,並提高地球及太陽係外圍的警戒等級。
通訊結束後,龍辰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鑰石。這枚如今被“心噬之咒”標記、又可能關乎終極門戶的玉佩,仿佛重逾千鈞。
“辰哥,”林薇薇輕輕握住他另一隻手,指尖微涼卻帶著堅定的力量,“無論它是鑰匙還是門,無論前麵有多少陷阱,我們一起麵對。”她體內的星核之種似乎也感應到了她的決心,散發出溫潤而充滿生命力的光輝,與龍辰掌心的鑰石隱隱呼應。
龍辰反手用力握了握她微涼的手指,重重頷首。就在這時——
“殿上!信號解析有初步結果了!”玄武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信號源確認來自銀河係深處,獵戶座旋臂方向!其編碼方式……與星垣文明有七分相似,但更加古老!內容……內容隻有不斷重複的兩個詞……”
“什麼詞?”龍辰沉聲問道,心中已有預感。
“是……‘歸墟’和‘鑰匙’!”玄武的聲音凝重無比,“信號充滿了焦急、警告,甚至……一絲絕望的意味!似乎在瘋狂提醒我們關於‘歸墟’和‘鑰匙’的某種巨大危險!而且信號強度還在增加,對方……似乎正不惜代價地朝著太陽係方向趕來!”
歸墟!鑰匙!
龍辰猛地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虛空舟,投向了無儘星海的深處!
星垣文明的先行者?還是其他同樣遭受源初神族威脅的古老文明?他們為何在此刻發出如此焦急的警告?歸墟之眼究竟發生了什麼?與他們手中的“鑰匙”又有何關聯?
無數疑問如同潮水般湧來。
內有意圖不明的“心噬之咒”潛伏鑰石,外有神秘古老的星海來客發出警告,內有墨衡虎視眈眈,地球乃至整個太陽係,仿佛正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緩緩收緊。
龍辰深吸一口氣,胸腔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壓力與熾熱鬥誌同時升騰。他輕輕鬆開林薇薇的手,將那枚咒縛與希望並存的鑰石緊緊握在掌心,仿佛握住了命運的咽喉。
“玄武,鎖定信號源具體坐標,持續監控!”
“薇薇,嘗試用你的星辰之力,看能否與這信號產生更深入的共鳴,獲取更多信息。”
“通知所有舊部,最高戰備等級!”
“我們需要知道,來的……是敵是友!”
他的聲音冷靜而果決,如同出鞘的利劍,劃破了迷霧,指明了下一步的方向。
風暴,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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