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聲自地底深處傳來的、如同太古巨獸心臟搏動般的悶響,每一次跳動都精準地敲擊在荊棘王座大廳殘存的能量節拍上,引發更劇烈的結構震顫。穹頂抖落的不再是灰塵,而是細小的金屬碎屑和凝固的能量結塊,砸在地麵砰砰作響。牆壁上,那些瘋狂蔓延的血鏽痕跡如同獲得了生命養分,交織成一片片扭曲、邪異的暗紅色苔蘚狀物質,散發出愈發濃烈的腐敗與金屬鏽蝕混合的腥氣,甚至開始微微蠕動,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蟲豸在其中鑽行。
源自基地深處的恐怖意誌,已不再滿足於隔空窺視,它的壓迫感正透過岩層與合金結構,如同冰冷的海水般倒灌湧入,瘋狂擠壓著大廳內每一個人的精神空間。龍辰感到自己的頭骨仿佛被無形的鐵箍緊緊箍住,太陽穴的跳動與那地底的心跳聲詭異地同步,帶來一陣陣眩暈與惡心。
而眼前,那由銀珠融化形成的銀色暗影仍在不知饜足地擴張,其所覆蓋的“太初契約”陣紋已然徹底灰敗失活,如同被抽乾了所有能量的枯骨。暗影中央,那一點“寂滅之種”的投影黑芒幽深旋轉,散發著汲取萬物歸於虛無的死寂法則,並不斷將這種湮滅特性通過被汙染的陣紋脈絡,向著四周更廣闊的區域擴散!內外交迫,真正的絕殺之局!
絕不能任由陣紋根基被徹底汙染!
龍辰眸中厲色一閃,強行壓下識海因雙重壓迫而產生的波瀾與身體各處傳來的抗議嘶鳴。他左腳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腳掌落處,尚未被汙染的一片暗金陣紋驟然亮起,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卻依舊忠實地將一股精純的地脈能量反饋而上,暫時穩住了他有些搖晃的身形。
“煌煌戍衛,星樞為憑;太初之契,聽吾敕令!”
他口中吐出一段簡短而古拙的音節,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沉重的力量,引動眉心星樞密匙符文灼熱如烙鐵!他雙手於身前急速劃動,星絳色的能量不再試圖外放成片,而是高度凝練,隨著他指尖的軌跡,勾勒出一枚枚僅有人頭大小、卻複雜精密到令人目眩的暗紅色立體符文!
這些符文甫一成型,便如同擁有靈性般,自動環繞著他飛旋,散發出一種鎮壓、穩固、淨化的磅礴意誌。它們飛旋的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化作一道星絳色的龍卷,將龍辰護在中心,暫時隔絕開那無孔不入的冰冷意誌威壓與大廳內彌漫的腐朽氣息。
就在龍辰全力凝聚符文,試圖先遏製銀色暗影的蔓延時,被保護在暗金光罩中的林薇薇,身體再次劇烈地一顫!她原本因痛苦而緊蹙的眉頭忽然舒展開少許,蒼白的麵容上甚至浮現出一抹極其詭異的、與她平日溫婉氣質截然不同的冰冷與漠然。她依舊沒有睜眼,卻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了右手,染血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光罩內壁劃動。她劃動的軌跡並非雜亂無章,反而透著一股古老而嚴謹的韻律,指尖過處,竟有點點微不可察的銀色光屑殘留,勾勒出一個極其微小、卻與那“寂滅之種”投影散發出的法則波動有幾分相似的“殘缺符文”!這個無意識的、與她此刻承受的痛苦和自身力量屬性完全相悖的舉動,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矛盾感!
龍辰的心神絕大部分被外界危機牽扯,並未立刻察覺光罩內這細微卻驚心動魄的變化。他低喝一聲,環繞周身的數十枚星樞符文如同得到號令的士兵,驟然分成兩股!
較大的一股,約三分之二的數量,如同流星雨般悍然撞向那不斷擴張的銀色暗影!符文與暗影接觸的瞬間,爆發出連綿不絕的“滋滋”聲,星絳色的淨化之光與銀影的湮滅之力瘋狂相互抵消、侵蝕,大片大片的銀影被暫時遏製、甚至逼退,露出了下方被汙染得灰敗的陣紋。但銀影中央那點黑芒隻是微微一轉,更多粘稠的銀色物質便從虛無中滲出,前赴後繼地湧上,頑強地抵抗著符文的淨化,雙方陷入激烈的拉鋸戰。
而較小的那一股符文,約十枚左右,則閃電般射向大廳四周劇烈震顫、血鏽蠕動的牆壁!它們並未直接攻擊那些邪異的物質,而是精準地嵌入幾處關鍵的能量節點,符文光華大放,如同鉚釘般死死釘入牆體,暫時穩定住了大廳主體結構的崩壞趨勢,並將那無孔不入的冰冷意誌稍稍阻隔在外。牆壁上蠕動的血鏽仿佛被激怒,蔓延速度更快,卻一時無法突破符文散發的星絳光暈。
就在這短暫的喘息之際,龍辰耳廓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超越常人的感知,讓他捕捉到了除了地底心跳、能量爆鳴、結構呻吟之外的——第四種聲音。
一種極其微弱,仿佛來自極其遙遠的遠方,又像是透過層層疊疊的屏障過濾後傳來的……縹緲回響。
這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他的意識,與眉心的星樞密匙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共鳴!它斷斷續續,模糊不清,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冰冷而高效的韻律,仿佛無數個聲音在以完全一致的頻率低語,彙成一股信息的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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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樞…頻率…確認…龍吟…回傳……”
“……坐標鎖定…荊棘王座…能量衝突峰值…檢測到‘寂滅’汙染…及…‘古獄’蘇醒波動……”
“……‘影’…七十二樞機…意識串聯…請求接入…權限驗證…”
影?
龍辰心臟猛地一跳!這個代號,屬於那位為他犧牲的情報官,也是龍神殿曾經遍布全球的情報網絡的核心代號!但影已經犧牲,這聲音……
電光火石間,龍辰想起了影曾經留下的零碎信息。影並非單獨一人,他執掌的是一個極其特殊的機構,一個由七十二位經過嚴格篩選、意誌通過特殊方式聯結的“樞機”組成的信息處理核心!他們共享信息,共同運算,如同一台龐大的生物智腦,無聲無息地監控、分析著全球乃至更深層次的異常波動。影,是他們的最高指揮官,也是這個集體對外唯一的代號和接口。自影犧牲後,這個龐大的情報網絡便陷入了沉寂雖說璿璣曾也是“影”的一員,但因為一次要執行重要任務,被迫退出“影”核心,暫且與“影”沒有過多的聯係了),龍辰忙於應對接連不斷的危機,一直未能重新建立有效連接。
沒想到,在這月球基地深處,在他初步掌握星樞密匙、能量衝突達到頂點的時刻,這沉寂的網絡,竟然通過某種未知的方式,捕捉到了星樞特有的頻率波動,並試圖重新連接!
龍辰目光急速掃過大廳,最終定格在昏迷的璿璣身邊——那枚一度作為“觀察者”協議密匙、內部銀白紋路已被消除、暫時失效的“萬象碎片”。此刻,這枚黯淡的碎片正以一種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頻率閃爍著,仿佛在接收並放大那縹緲的意識回響!它本應徹底失效,此刻卻成了遙遠信號的中轉站,這種反常識的狀態,絕非偶然!
沒有時間深思這背後的蹊蹺。龍辰意念猛地沉入星樞密匙,嘗試著放開一絲權限,循著那縹緲的回響與萬象碎片的微弱波動,將自己的意誌延伸出去。
“權限確認……龍辰……殿上……”那冰冷而高效的集體意識回響似乎清晰了一絲,但仍斷斷續續,充滿雜波,“……檢測到高濃度‘銀之遺毒’及‘古獄’蘇醒……警告……基地下層‘生態培養區’……封印破損……‘第七號古獄守衛’正在活化……”
第七號古獄守衛?那巨型銀色器皿中的存在,竟然是月球基地關押的囚犯守衛?龍辰心中寒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