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辰的雙膝猛地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全靠插入地麵的手臂艱難支撐,才穩住身形。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抗議,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筋骨,帶來一種近乎虛脫的酸軟與震顫。胸腔如同破風箱般劇烈起伏,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火辣辣的灼痛,每一次呼氣都仿佛要帶出肺腑的碎片。眼前陣陣發黑,耳鳴聲如同潮汐般不斷衝刷著意識的堤岸,那是一種精力、心力、乃至生命力都被壓榨到極限後的空洞性眩暈。沉重的疲憊感並非來自情緒,而是化作了冰冷汗水瞬間浸透殘破戰衣的黏膩觸感、不受控製微微痙攣的手指、以及連抬起眼皮都感覺重若千鈞的生理性困倦。
他胸口的龍形玉佩在經曆了星錨之力的劇烈引動後,溫度雖逐漸降低,但其內部那片混沌星雲中心的暗金十字星芒虛影卻並未完全消失,而是固化為了一個極其微小卻穩定的光點,如同宇宙背景中的一顆孤星。星芒偶爾會極其微弱地閃爍一下,與手中那枚已然黯淡的羅盤碎片產生一絲幾不可察的能量交換,仿佛在緩慢地、自發地充能或記錄著什麼。玉佩對周圍能量的“饑餓感”徹底消失,進入了一種深度休眠般的飽和沉澱狀態。
核心空間內,那被“蓋亞”ai強行激活過的母樹分株根須上的銀色金屬導管,光芒已然熄滅,但其表麵卻殘留著一種奇異的能量餘溫,並偶爾會自發地、極其緩慢地調整一下嵌入木質的角度,仿佛擁有著某種基礎的自適應本能。四周星輝木質壁上被銀穢腐蝕出的裂痕,在失去了持續能量支撐後,愈合速度大大減緩,邊緣處甚至開始微微卷曲、碳化,顯露出內部更多交織的、若隱若現的銀色導管網絡。整個空間彌漫著一股能量過度透支後的枯竭感與某種古老造物即將揭開麵紗的壓抑感。
龍辰艱難地喘息著,目光掃過胸口玉佩那固化的星芒。這星芒的出現,顯然與引動“星錨”和羅盤碎片直接相關。它不再隻是警示,而是似乎成為了一個永久的坐標標記或能量接收器?龍辰能模糊感覺到,它正在從某個極其遙遠的、未知的源頭,緩慢汲取著極其微弱的、性質奇特的能量,這能量並非用於恢複玉佩本身,而是在……滋養那枚羅盤碎片,並似乎在記錄著此地發生的一切?這玉佩的功能,遠比他想象得更加複雜和……具有自主性。
龍辰的目光轉向遠處氣息奄奄、近乎透明的紫寰,想起她最後打出的那個三角形嵌套圓環的符號,以及那深藏的愧疚眼神。結合“蓋亞”ai響應的“最高緊急指令”,龍辰瞬間明悟——那個符號,恐怕是紫寰所屬陣營的某種最高權限指令!她早就知道母樹分株內隱藏著“蓋亞”ai,也知道這個指令能暫時克製“銀鑰”!但她一直隱瞞,直到最後關頭才使用……是因為這指令的動用,需要付出某種她不願承受的代價?或者……這指令本身,就關聯著某個她不願讓龍辰過早知道的、關於“淵寂巡星者”乃至“母神”的殘酷真相?她的愧疚,並非源於利用,而是源於……她知道真相,卻無法言說,甚至需要推動龍辰去麵對?
龍辰看著母樹根須和周圍木壁上那些若隱若現的銀色導管網絡,一個驚人的事實已然無法掩蓋——這所謂的“生命母樹之分株”,根本就不是純粹的天然造物!它是某種高度發達的生物科技產物,是“淵寂巡星者”或“母神”創造的奇跡工具!而那蘇醒片刻的“蓋亞”ai,稱其為“生命方舟輔助ai”,並提及“剩餘單元”……這意味著,像這樣的分株可能不止一個,“蓋亞”也可能並非唯一?它們的存在,是為了應對某種巨大的災難——“生命方舟”計劃?這背後的圖景,愈發宏大而驚心。
現實的危機容不得龍辰過多沉思。
外界,鴟吻的龍吟再次帶上痛苦,銀穢的衝擊雖因銀鑰被暫時禁錮而稍緩,卻並未停止。上方,紫寰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懷中,薇薇雖暫無性命之憂,卻昏迷不醒。
必須立刻行動!
龍辰強撐著站起,先將薇薇輕輕放在母樹分株一根較為平穩的根須旁,那根須似乎感應到她的靠近,自發地散發出微弱的星輝,輕柔地包裹住她,形成一層薄薄的防護。
他立刻來到紫寰身邊。她的身體已經透明得如同琉璃,體內的紫色光粒幾乎完全消散,隻剩下胸口那枚徹底破碎的棱晶殘骸,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能量波動。
“紫寰!”龍辰蹲下身,嘗試將一絲源血之力渡入她體內,卻發現如同石沉大海,她的身體仿佛已經無法承載任何能量。
似乎感應到他的到來,紫寰的眼睫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艱難地睜開一條縫隙,瞳孔已然渙散。
“……小……龍辰……”她的聲音微弱得如同囈語,卻帶著一絲奇異的解脫,“……對……不起……利用……了你……”
“彆說話!保存力氣!”龍辰低吼著,心中焦急萬分,卻不知如何救治這種狀態下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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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了……”紫寰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目光投向那母樹分株,“‘蓋亞’……蘇醒……耗儘了……我與之……最後的……連接……本源……”
她斷斷續續地說道:“……它……是‘方舟’的……管家……也是……‘鑰匙’……的一部分……能……一定程度上……影響……分株……”
她的目光艱難地轉向龍辰,充滿了最後的懇求:“……救……兄長……帶它……離開……去找……‘終焉之壁’……找……答案……”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猛地一亮,最後殘存的紫色光粒如同流螢般飛散開來,並未消失,而是如同受到了吸引,緩緩融入了下方的母樹分株之中!
原地,隻留下那枚徹底黯淡破碎的棱晶殘骸,以及一件她常穿的、失去了所有光澤的紫色外衣。
龍辰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拳頭死死攥緊,指甲再次嵌入掌心,帶來清晰的刺痛。
又一個……為他犧牲……
沉重的悲傷與責任如同山嶽壓下。
但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
他猛地轉身,目光投向那依舊在不斷轉化能量、卻因缺乏引導而效率低下的母樹分株,以及那旋轉的方舟之心。
紫寰最後的話提示了他——“蓋亞”能影響分株!
他立刻將心神沉入與方舟之心那脆弱的連接中,嘗試著呼喚:“‘蓋亞’!還能聽到嗎?回應我!”
沉寂了片刻,就在龍辰以為失敗時,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仿佛信號不良的機械音終於響起:
“‘蓋亞’……剩餘單元……能量低於3……僅維持……基本運算……權限者……請指示……”
“優化能量輸出!優先修複基座裂縫,穩定枷鎖!集中本源反哺鴟吻意識!”龍辰立刻下令。
“指令接收……嘗試執行……能量不足……需要……外部引導……建議權限者……以自身源血……暫時接替……‘星槎核心’功能……進行……微觀調控……”
以自身為橋梁?龍辰看了一眼那龐大的能量係統,知道自己將要承受何等壓力,但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