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辰的心臟在胸腔內瘋狂擂動,仿佛要掙脫肋骨的束縛,每一次搏動都擠壓出灼熱的、飽含力量的血液,衝刷著方才幾乎崩裂的血管與經脈。他的指尖仍殘留著觸碰斷劍時那浩瀚力量帶來的酥麻震顫,而腦海中更是翻江倒海,無數破碎的畫麵與悲慟的意念如同風暴般撕扯著他的認知。
他艱難地抬起頭,視線掠過懷中呼吸稍顯平穩卻依舊昏迷的林薇薇,最終落在麵前那口光輝漸斂的銀泉之上。泉水中那些蘊含著悲慟與淨意的銀色光粒已大部分重新融入泉水,隻在泉眼中心留下一圈柔和的、不斷蕩漾的漣漪,仿佛在無聲祭奠那消散的執念。
左掌心那枚蒼白碎屑安靜下來,但其內部流淌的星河光沙卻仿佛吸收了足夠的養分,變得愈發璀璨與靈動,散發出的光芒雖然內斂,卻帶著一種沉澱後的、不容置疑的威嚴。它甚至不再滿足於僅僅被龍辰掌控,而是傳遞出一股微弱卻清晰的牽引力,指向那柄插在地上、已然光華儘失的斷劍。
龍辰深吸一口帶著泉眼清冷香氣的空氣,強壓下身體的不適與精神的激蕩。他小心地將林薇薇平放在泉邊一塊較為平整、散發著溫潤銀光的石台上,確保她額間那暫時被壓製的銀色烙印沒有異動後,才一步步走向那柄斷劍。
隨著靠近,掌心碎屑的牽引力越來越強。他伸出手,再次握向那冰冷的、銘刻著無數細微傷痕的金屬劍柄。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再次觸碰到劍柄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枚沉寂的、黯淡無光的蒼白寶石突然毫無征兆地迸射出最後一絲極其微弱的蒼白光芒,如同逝者最後的回光返照,精準地擊中了龍辰掌心的碎屑!
“嗡!”
碎屑劇烈震顫,發出的不再是嗡鳴,而是一聲低沉、蒼涼的劍吟!那聲音仿佛穿越了萬古時空,帶著無儘的不甘與未儘的守護誓言!
緊接著,碎屑表麵那溫潤的象牙光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轉而浮現出一種冰冷、鋒利的金屬寒光!其形狀也開始發生改變,拉伸、變形,最終固化為一片指甲蓋大小、邊緣極其鋒銳的、殘缺的蒼白劍刃碎片!
一股更加精純、更加霸道的空無劍意從這枚新的劍刃碎片中散發出來,輕而易舉地斬斷了與那徹底湮滅的寶石之間的最後聯係,然後溫順地、如同歸巢雛鳥般,融入了龍辰的掌心,與他血脈深處的弑神之力和戍衛之誌產生了完美共鳴!
龍辰的右臂不由自主地抬起,並指如劍!一縷凝練的、蒼白的劍芒自他指尖吞吐不定,散發著斬斷一切、破滅萬法的淩厲氣息!他甚至有一種錯覺,隻要他願意,這縷劍芒甚至能切開這片空間的悲傷!
然而,還未等他細細體會這新生的力量——
“原來……如此……”
銀鑰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了。
但這一次,它的聲音變得極其……古怪。不再是純粹的絕對理性,也不再是貪婪或驚怒,而是充滿了一種……混亂的、自我懷疑的、仿佛邏輯基石崩塌後的虛無縹緲。
“母神……非是完美……秩序……早已扭曲……我所追求的……竟是一場……被汙染的夢……”
它的精神波動極其不穩定,時而尖銳,時而低沉,仿佛在瘋狂地自我駁斥。
“不!這不可能!邏輯鏈...完美無瑕...終極秩序...即為至善...”
“但那悲傷……那眼淚……那求贖……如何解釋?漏洞!巨大的漏洞!”
“清除……必須清除所有不穩定……包括……這錯誤的認知……”
“可若認知本身即為錯誤……清除者……豈非亦是……錯誤?”
銀鑰似乎陷入了一個可怕的邏輯死循環,它的意誌在自我撕裂!
而隨著它的混亂,林薇薇額間的銀色烙印也開始變得極不穩定,光芒瘋狂閃爍,時而大盛,企圖再次強行同化,時而又急劇黯淡,仿佛力量源頭陷入了短路。薇薇的身體也隨之輕微痙攣,臉上再次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龍辰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巨大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