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古船在“觀測者·塵”的驅動下,進行著超越常規物理法則的躍遷。龍辰和林薇薇站在略顯空曠的甲板上,感受著一種奇異的失重與超重交替的錯覺。周遭並非純粹的黑暗,而是無數被拉伸成細線的流光溢彩,如同穿越一條由時光與空間共同編織的瑰麗隧道,偶爾有模糊的星辰幻影或破碎的位麵碎片一掠而過,帶來短暫的光怪陸離之感。船體本身散發出微弱的力場,隔絕了大部分躍遷帶來的不適,但那種靈魂仿佛輕微出竅、與現實若即若離的縹緲感依舊存在。
林薇薇盤膝坐在甲板一角,依循“塵”所贈的“星瞳淨念訣”默默調息。縷縷清涼的星辰意念如同涓涓細流,洗滌著她識海中因那銀色符文而產生的躁動與雜念,額間星瞳的光芒趨於平和穩定。然而,在她深度入定,意識與星辰法則深度交融的某一刻,她的右手食指指尖,竟無意識地在身前的甲板上,以極其微弱的星辰之力,勾勒出了一個並非“淨念訣”所載、結構更加繁複、帶著某種冰冷推演意味的微型星軌圖案,這圖案一閃即逝,連她自己似乎都未曾察覺。
龍辰則站在船艏附近,與那佝僂的灰袍身影保持著一定距離,警惕並未完全放下,但更多是在觀察和思考。他手中摩挲著那塊“鎮界龍章”碎片,其傳來的穩定感讓他心緒稍安。同時,他也在默默感應著胸前玉佩的狀態。
龍辰發現,“逆鱗之心”玉佩在穿越這片特定躍遷通道時,竟不再散發溫熱,反而透出一股異常的“冰涼”,這種冰涼並非寒冷,而是一種極其沉靜、近乎“無”的寂寥感。更反常的是,玉佩表麵那祖龍之魂的虛影,不再昂首咆哮,而是呈現一種蜷縮、沉眠的姿態,仿佛對此地流轉的某種底層法則感到不適或……敬畏。這與玉佩以往遇到同源力量或邪惡存在的活躍反應截然不同。
“‘塵’前輩,”龍辰開口,聲音在奇異的躍遷通道中顯得有些空靈,“您所說的‘寂寥之喉’,究竟是何地?另一塊‘基石’碎片,又為何會與一顆瀕死的恒星遺跡有關?”
佝僂的灰袍身影緩緩轉過身,兜帽下兩點靈魂之火平靜地燃燒著。“寂寥之喉……”他的意念帶著一種吟詠古老詩篇般的節奏,“曾是一顆輝煌熾烈的壯年恒星,名為‘耀歌’。但在難以追憶的遠古戰爭中,它被一道蘊含‘終末寂滅’意境的法則擊中,核心提前步入衰亡。其引力場發生異變,並非單純吞噬,而是……‘沉默’。它吞噬光線,吞噬聲音,吞噬能量,甚至…吞噬‘概念’與‘時間’的流逝感,隻留下絕對的‘寂寥’。”
他頓了頓,指向船舷外那些被拉伸的流光:“你們看這些光線,靠近‘寂寥之喉’區域時,它們會逐漸‘失聲’,色彩褪去,最終化為虛無。那裡,是喧囂宇宙中一片近乎‘絕對靜止’的墳墓。”
“至於‘基石’……”‘塵’的意念轉向龍辰手中的碎片,“‘鎮界龍章’四塊碎片,分彆象征‘穩定’、‘平衡’、‘生長’、‘寂滅’。你們手中的‘穩定’碎片,源自龍帝的‘戍衛’意誌。而‘寂寥之喉’中可能存在的,或許是象征‘寂滅’的碎片。唯有在極致的‘終結’之地,才能感悟並承載‘寂滅’的真諦,從而理解完整的‘平衡’。‘寂滅’並非純粹的毀滅,亦是輪回與新生的起點。這與你所擁有的那絲‘太初寂滅’之力,或許存在某種共鳴。”
龍辰心中一震,看向手中碎片,難怪感覺龍章碎片在此地異常安靜,原來是受到了同源但更高階的“寂滅”意境影響。
就在“塵”解釋之時,龍辰敏銳地察覺到,在船舷外側那飛速流逝的流光背景中,偶爾會極其短暫地閃過幾絲極其細微、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灰白色”痕跡。這些痕跡並非空間裂縫,更像是什麼龐然大物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掠過時,其力場邊緣與躍遷通道摩擦留下的“尾跡”。這痕跡中感受不到銀穢的冰冷,也非星淵的混亂,而是一種……漠然的、仿佛無視一切規則的“空洞”感。“塵”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些痕跡,佝僂的身形有極其細微的一頓,但並未多言。
“前輩,那些痕跡是……”龍辰忍不住問道。
“塵”沉默了片刻,乾澀的意念才緩緩傳來:“……‘巡天者’的足跡。或者說,是它們穿梭於維度夾縫時留下的漣漪。不必擔心,隻要不主動招惹,它們通常對過往旅者漠不關心。它們是……規則的維護者,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清道夫’。”
“清道夫?”林薇薇此時也調息完畢,聽到這個詞,不禁疑惑。
“清理那些……試圖逾越規則、或者本身已成為‘規則漏洞’的存在。”“塵”的語氣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忌憚,“比如,某些徹底失控的‘神’,或者……試圖從‘歸墟’反向侵蝕現實的‘古孽’。”
談話間,星骸古船的速度開始明顯減緩。船舷外那些流光溢彩的景象逐漸淡去,色彩開始消退,如同褪色的油畫。一種難以形容的“寂靜”開始滲透進來,並非沒有聲音,而是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捂住,變得沉悶、遙遠,連自身的心跳和血液流動聲都顯得格外突兀。光線也變得晦暗,星辰的光芒如同蒙塵的珍珠,失去了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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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正在接近“寂寥之喉”的引力影響範圍。
“我們快到了。”“塵”走向船頭的羅盤,雙手再次按上,“記住,在‘寂寥之喉’,力量並非萬能,甚至可能引來更深的‘沉寂’。心靈的堅守,意誌的明晰,或許比強大的能量更重要。尤其是你,年輕的戍衛者,你體內的‘寂滅’種子,在那裡既可能是鑰匙,也可能是……引爆毀滅的火星。”
星骸古船徹底衝出了躍遷通道,懸停在了一片……令人心悸的虛空之中。
前方,沒有預想中熾熱或狂暴的恒星殘骸景象。隻有一顆巨大無比、卻呈現出一種死寂暗紅色的“星辰”。它表麵看不到任何活躍的日珥或耀斑,隻有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以及縱橫交錯的、深不見底的黑色裂穀。它的光芒微弱到幾乎不存在,反而在不斷地吸收著周圍極其稀薄的光線和能量,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緩慢旋轉的黑暗視界。這就是“寂寥之喉”,一顆瀕死恒星的詭異殘骸。
而在那顆暗紅星辰的附近,虛空之中,漂浮著一些難以辨彆的、巨大的陰影,似乎是人造建築物的殘骸,風格古老而奇特,非龍非星,靜靜地懸浮在這片連時間都仿佛停滯的區域。
“我隻能送你們到這裡了。”“塵”的聲音將兩人從震撼中拉回,“再靠近,星骸舟也會被‘寂寥’之力侵蝕,陷入停滯。接下來的路,靠你們自己了。記住,‘基石’碎片會與你們手中的碎片產生共鳴,但共鳴點……可能在任何地方,甚至……在那顆星辰的內部。”
說完,星骸古船開始緩緩後退,重新沒入躍遷通道的入口,消失不見。將龍辰和林薇薇,留在了這片絕對死寂、卻又暗藏玄機的星空墳墓邊緣。
兩人懸浮在虛空中,感受著那無處不在的“寂寥”之力開始滲透他們的護體能量,試圖將一切都拉入永恒的靜止。
龍辰握緊了手中的龍章碎片,看向林薇薇:“準備好了嗎,薇薇?”
林薇薇深吸一口氣,額間星瞳散發出堅定的光芒:“嗯,辰哥,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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