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點自銀色眼眸瞳孔深處誕生的“終焉之暗”,並非尋常意義上的黑暗。它是“色彩”的墳墓,“聲音”的寂滅,“存在”的終局!當其開始凝聚的刹那,整個猩紅星雲外圍的“文明墓碑”帶仿佛受到了無形的感召,齊齊發出低沉嗚咽,其上的銘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風化!連遠處原本混亂肆虐的空間亂流,都像是被凍住的黑色琥珀,凝固不動,死寂無聲。
希望搖籃領域內部,龍辰感到自己的思維都仿佛要停滯,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如擂動瀕死的戰鼓,血液在血管中緩慢流淌,帶著刺骨的寒意。他左臂的悖論烙印不再劇痛,反而傳來一種深入骨髓、觸及靈魂本源的“虛無”感,仿佛它本身也即將被那逼近的“終焉之暗”同化、歸零。
艾希拉林薇薇)額間的太初秩序之冠光芒被極致壓縮,化作一層緊貼她皮膚流淌的液態光膜,她周身開始浮現細微的、如同冰裂瓷器般的晶瑩紋路,那是秩序權柄過度負載、逼近自身崩潰邊緣的征兆。她的眼神卻依舊清澈而堅定,如同暴風雪中永不熄滅的星辰。
“收縮完成!所有能量,導向‘初始刻印’與‘悖論奇點’交彙處!”她的聲音不再清越,而是帶著一種金石摩擦般的沙啞與決絕,在領域內部法則的共振下,清晰地傳入龍辰意識深處。
整個希望搖籃領域已收縮至不足原先十分之一的大小,壁壘厚實得如同實質的水晶,內部所有的山川虛影、星辰光點、文明回響都已徹底融入,使得這片狹小的空間充滿了一種悲壯而堅韌的“密度”。那塊攜帶初始刻印的秩序碎片懸浮在領域最核心,正下方便是龍辰以自身存在為基石穩固的悖論奇點。一光一暗,一秩序一悖論,在此刻構成了領域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支點。
“來了。”龍辰隻來得及在意識中閃過這兩個字。
那一點“終焉之暗”動了。
它沒有發出任何光芒,也沒有引起任何能量波動,隻是以一種“必然如此”的、超越速度概念的方式,直接“出現”在希望搖籃的壁壘之外。與其說是攻擊,不如說是一種“狀態的覆蓋”。它所觸及的領域壁壘,那凝聚了文明悲願、悖論迷霧、太初秩序以及盟約符文的終極防禦,如同被投入絕對零度的熱鐵,沒有碎裂的聲響,沒有爆炸的光華,隻是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屬性”——色彩、能量、法則波動,乃至其存在的定義,都在無聲無息中化為最原始的、毫無意義的背景虛無,並以驚人的速度向內蔓延!
“堅守!”艾希拉嘶聲呐喊,雙手猛地向前虛按,太初秩序之冠爆發出最後的光輝,試圖以自身的“定義”權柄,去延緩,哪怕隻是延緩那“終焉之暗”的侵蝕速度。她周身那些晶瑩的裂痕瞬間擴大,仿佛有純粹的光要從她體內迸射出來,那是本源在燃燒!
龍辰狂吼一聲,不再去思考後果,將殘存的所有意誌、所有力量,乃至對薇薇的守護執念,全部灌入左臂的烙印,灌入那作為基石的悖論奇點!那烙印深處的“虛無之眼”瘋狂旋轉,其黑暗仿佛要吞噬自身,連帶著龍辰的意識也一同拖入無儘的深淵。他感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飛速抽離,填入那無底的需求之中。
就在龍辰感覺自己即將徹底消散於悖論之中時,他貼身佩戴的、一直沉寂的“逆鱗之心”玉佩,忽然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溫熱感!這溫熱並非能量補充,更像是一種跨越了無窮時空的、帶著悲憫與決絕的“呼喚”。與此同時,那懸浮的秩序碎片上的“初始刻印”光芒微微一顫,其流轉的符文軌跡,竟與玉佩內部某道極其隱秘的龍紋結構,產生了刹那的、近乎完美的haronicresonance(和諧共振)!這共振一閃而逝,快得讓人無法捕捉,卻讓逼近的“終焉之暗”那無可阻擋的侵蝕之勢,出現了一次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凝滯”!
就是這刹那的凝滯!
“就是現在!”艾希拉林薇薇)敏銳到了極致,她放棄了全麵的防禦,將所有的力量,連同那共振帶來的一絲微妙“契機”,全部聚焦於一點——那“終焉之暗”核心深處,那枚與盟約漏洞對應的、殘缺的“黑暗逆鱗符文”在其意誌本體銀色光卵)中的投影位置!
她並指如劍,額間秩序之冠的光芒徹底內斂,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由無數太古契約條文壓縮而成的“裁決之針”,沿著那因果窺探得來的一絲微弱聯係,無視了空間與法則的阻隔,直刺而去!
“以太初之名,裁定——悖約之罰!”
這不是能量的對撞,而是“規則”層麵的控訴與追索!
“噗——”
一聲輕微得仿佛幻聽的、如同氣泡破裂的聲響,自那遙遠的、不可知的銀色光卵深處傳來!
那無可阻擋的“終焉之暗”侵蝕浪潮,猛地一頓,其純粹的黑幕上,竟然蕩漾開了一圈細微的、如同水紋般的“漣漪”!雖然它依舊在侵蝕,速度卻明顯減緩了一絲!並且,其那種“必然如此”的絕對性,似乎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小的“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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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艾希拉全力發動“裁定”的瞬間,一直全力支撐領域的龍辰,似乎聽到懷中的薇薇或者說,是艾希拉主導下的林薇薇的身體),於那極致的專注與負荷下,無意識地、極其模糊地溢出了一個短促而古老的音節。那音節不屬於任何已知語言,帶著星穹初開時的冰冷與空洞,仿佛是對某種既定命運的“否決”。這個音節出口的刹那,連艾希拉自己都似乎微微一怔,仿佛那不是她有意發出的聲音,而是這具身體深處,某個更古老、更沉寂的意識,在命運關頭本能的回響。
機會!
龍辰來不及細想那音節的詭異,求生本能與戰鬥直覺讓他抓住了這稍縱即逝的喘息之機!他左臂的烙印不再試圖硬抗,而是引導著那被“裁定”削弱、並因古老音節而出現一絲“不確定”的終焉暗潮,將其一部分毀滅性的力量,通過悖論奇點那扭曲現實的特性,強行導入了一個由烙印臨時開辟的、極不穩定的“邏輯死循環”囚籠!
“吼!”
龍辰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左臂的衣袖瞬間化為飛灰,裸露的手臂皮膚下,血管如同扭曲的虯龍般凸起、爆裂,濺出的鮮血卻在離體瞬間就被那烙印的黑暗與終焉之力共同湮滅!他以自身為容器,為熔爐,承載並轉化著這足以湮滅星辰的恐怖力量!這是一種行走於毀滅邊緣的瘋狂賭博!
希望搖籃領域在這內外交攻的極致壓力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壁壘之上,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領域內部的光線明滅不定,仿佛風中殘燭。
就在領域即將徹底崩解的刹那,那作為基底的、由文明方舟悲願化繭蛻變成的領域物質,在其最深處,竟悄然浮現出一縷極其黯淡、幾乎與“終焉之暗”同色,卻又帶著一絲奇異“活性”的細微暗痕。這縷暗痕如同擁有生命的寄生蟲,悄然吸收著逸散的終焉之力與領域崩潰時產生的絕望情緒,並極其緩慢地、貪婪地“生長”著,暫時未被任何一方察覺。
“織網者”的意誌傳來了更加清晰的暴怒,甚至夾雜著一絲被螻蟻傷及的“驚愕”。那銀色眼眸劇烈閃爍,似乎沒料到對方竟然能在“終焉之暗”下支撐如此之久,甚至還能進行如此精準而致命的反擊!那枚被“裁定”的黑暗逆鱗符文投影受損,顯然對其造成了不小的乾擾。
“它……要收回力量,穩固核心!”艾希拉林薇薇)立刻判斷出對方的意圖,她的聲音帶著透支後的虛弱,卻充滿了抓住生機的銳利。
果然,那侵蝕希望搖籃的“終焉之暗”開始如潮水般退去,並非放棄,而是凝聚回那銀色眼眸之中,顯然“織網者”認為需要先處理內部被“裁定”引發的混亂。
壓在靈魂與領域上的毀滅重擔驟然一輕。
“噗通!”
龍辰單膝跪地,左臂無力地垂下,烙印一片焦黑,仿佛燒焦的木炭,暫時失去了所有感應。他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臟腑撕裂般的痛楚,眼前陣陣發黑。艾希拉林薇薇)也踉蹌一下,額間秩序之冠光芒黯淡到了極點,周身那些晶瑩裂痕並未消失,反而像是烙印般留在了那裡,她勉強依靠著領域核心殘存的力量穩住身形。
希望搖籃領域保住了,但已千瘡百孔,壁壘布滿裂紋,內部一片狼藉,光芒晦暗,縮水了超過大半。那塊秩序碎片上的初始刻印也明顯黯淡了許多。
劫後餘生,沒有喜悅,隻有無邊的疲憊與凝重。
“它隻是暫時退去……下一次攻擊,隻會更加猛烈。”艾希拉看向龍辰,眼中充滿了擔憂,不僅是對外敵,也是對龍辰那幾乎徹底廢掉的左臂烙印,以及他嚴重透支的本源。
龍辰抬起頭,臉上沾著血汙與灰燼,眼神卻如同曆經淬火的寒鐵,沒有絲毫動搖。他伸出尚且完好的右手,輕輕握住艾希拉林薇薇)冰涼微顫的手。
“至少……我們知道了,它不是不可撼動的。”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它的核心,它的漏洞……我們找到了方向。”
他目光掃過這片殘破卻依舊堅持的領域,掃過那塊黯淡的秩序碎片,最終落在艾希拉林薇薇)那帶著裂痕卻依舊絕美的臉龐上。
“薇薇,”他呼喚著這個名字,無論她體內蘇醒的是何種意誌,這個稱呼所代表的情感與羈絆,從未改變。“我們曾從星辰墜落中爬起,曾於歸墟邊緣徘徊,這一次,不過是另一座待翻越的山脊。”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如同立下星火之間的誓約:
“祂視吾等為變量,為塵埃,欲要抹除。那便讓祂看清,這塵埃如何聚沙成塔,這變量……如何焚儘祂的‘必然’之網!”
領域之外,被湮滅的虛空依舊死寂,銀色眼眸雖隱去,但那冰冷的注視感依舊如芒在背。在這片新生的、殘破的“希望搖籃”之中,兩個相互依靠的身影,在絕對的強權與毀滅的威脅下,非但沒有被壓垮,反而點燃了更加熾烈的反抗之火。
生存還是毀滅?答案,從未如此刻般清晰——唯有抗爭,方有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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