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眸”的離去並未帶來絲毫鬆懈,反而像一塊沉重的巨石投入心湖,漾開層層疊疊的疑竇與緊迫。希望搖籃核心控製區內,那份源自更高層次存在的“注視”所帶來的壓迫感,餘威尚存,如同無形的水銀,緩慢滲透進領域的每一個能量縫隙,沉甸甸地壓在龍辰與艾希拉林薇薇)的心頭。
龍辰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已恢複常溫、卻依舊顯得異常沉凝的“逆鱗之心”玉佩。那短暫的、針對“星之眸”的極致冰冷與戒備,絕非偶然。
“它在‘害怕’?不,更像是……‘警惕’。”龍辰於心中低語,意識嘗試著再次深入玉佩內部那枚古老的龍紋。這一次,他不再強行引動力量,而是傳遞出一縷溫和的、帶著詢問意味的意念,如同輕叩一扇塵封萬古的門扉。
起初,龍紋毫無反應,依舊沉寂。但就在龍辰即將放棄時,那龍紋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一段破碎、模糊、仿佛隔了無儘時空與層層迷霧的記憶碎片,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麵的氣泡,艱難地傳遞出來——
……並非具體的圖像或聲音,而是一種“感覺”:一片浩瀚無垠的、由純粹數據與規則構成的“銀色海洋”與窺見的“織網者”核心光卵環境相似,但更加原始、更加宏大),無數類似的“星之眸”如同海洋中的浮遊生物,漠然地巡弋、觀察、記錄著無數世界的生滅……而一道蒼青色的龍影與龍辰感知到的祖龍虛影同源),在這片銀色海洋的深處,與某種不可名狀的龐大存在發生了慘烈的衝突,龍血灑落,龍鱗崩碎,最終的畫麵,是那龍影以自身崩滅為代價,強行從這片“銀色海洋”中……“剝離”出了一部分核心規則,化作一道流光,遁入了無儘的混沌……而那流光的核心,隱約就是這玉佩龍紋的雛形……
這記憶碎片短暫得如同幻覺,卻讓龍辰瞬間明悟!這玉佩,或者說其核心龍紋,很可能與那“星之眸”背後的勢力,存在著某種古老的、甚至是“敵對”的淵源!它的冰冷與戒備,是刻錄在本質裡的、對同源氣息的排斥與防禦!
另一邊,艾希拉林薇薇)正閉目凝神,仔細感知著自身。那縷不受控製、帶著冰冷裁決意味的銀白秩序之光,以及體內那古老意識的短暫躁動,讓她無法忽視。
“艾希拉……或者說,‘我’的這部分秩序本源,為何會對那種純粹的‘解析’產生如此激烈的抗拒?”她內視著那與太初秩序之光涇渭分明、卻又同出一源的冰冷裁決之力,如同觀察著鏡中另一個陌生的自己。她嘗試著主動去接觸、引導那縷冰冷的力量,過程卻異常艱澀,那力量如同擁有獨立意誌的冰蛇,在她經脈中遊走,散發著拒人千裡的寒意。
然而,當她將注意力轉向腳下那由文明方舟悲願化作的領域基底,感受著其中蘊含的無數文明的溫暖記憶、不屈意誌以及對未來的期盼時,那冰冷的裁決之力,竟奇異地緩和了一絲。它依舊冰冷,卻不再那麼充滿攻擊性,反而像是……找到了某種可以“執行”裁決的“依據”和“對象”?
“是因為……‘希望’嗎?”艾希拉若有所悟。這冰冷的裁決,並非針對一切,它似乎……更傾向於裁決那些扼殺“希望”、製造“絕望”的存在?而純粹的、不帶立場的‘觀察’與‘解析’,在它看來,或許也是一種潛在的‘威脅’?這個發現,讓她對自身力量的複雜性有了新的認知。她不再急於壓製或分離這股力量,而是嘗試著去理解其運行的“邏輯”,尋找與之共存、甚至引導它的方法。
龍辰將玉佩的發現暫放一旁,走到那麵穩固的“龍鱗暗垣”前。他伸出手,掌心輕輕按在暗垣那冰涼而堅實的鱗片紋路上,左臂的“縛暗符文”隨之亮起微光。意識再次沉入,目標直指那些深藏於能量脈絡最深處、來自非本紀元的古老“刻痕”——那些“曆史塵埃”。
這一次,有了“縛暗符文”作為更精準的橋梁,以及新生龍裔之力帶來的更高感知,他“看”得更加清晰。那些刻痕並非死物,它們極其微弱地搏動著,散發著一種曆經無窮劫難而不滅的堅韌與……悲愴。當他的龍裔意識小心翼翼地去觸碰其中一道最為清晰的、形似斷裂鎖鏈的刻痕時——
“鏗!”
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金鐵交鳴般的悲鳴炸響!
一幕極其短暫的幻象湧入龍辰腦海:
……燃燒的星骸如同暴雨般墜落,蒼穹被撕開巨大的裂口,裂口之外,並非虛無,而是無數冷漠的、“星之眸”般的巨大瞳孔,正無情地注視著世界的崩壞……一道頂天立地的巨大人影並非龍族,其氣息更加古老、蠻荒),渾身纏繞著斷裂的秩序神鏈,仰天發出不甘的怒吼,他徒手抓住一道轟向大地的毀滅性能量洪流,將其強行扭轉、壓縮,最終……將其“烙印”進了自身的骨骼深處,而那骨骼上承載的符文,正與龍辰此刻感知到的這道“斷裂鎖鏈”刻痕,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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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破碎。
龍辰猛地收回手,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心臟如同被無形之手攥緊。那巨大人影最後看向蒼穹裂口外那些“星之眸”的眼神,充滿了滔天的恨意與一種……“我輩抗爭,永不絕跡”的決絕!
這些“曆史塵埃”,是更早紀元中,反抗“星之眸”背後勢力或類似存在)的先驅者,留下的……最後的印記!它們被“終焉之暗”吞噬,卻無法被磨滅,最終陰差陽錯,成為了“龍鱗暗垣”的一部分!
“它們……在向我們示警。”龍辰聲音低沉,將感知到的幻象片段分享給艾希拉。“也在告訴我們,‘星之眸’及其背後的存在,並非第一次降臨,也並非不可對抗!”
這個消息,無疑是一劑強心針,但也帶來了更深的寒意——連那般強大的古老存在都最終隕落,化作了曆史塵埃,他們如今麵對的,究竟是怎樣的龐然大物?
就在兩人消化著這驚人信息,心情沉重與激昂交織之際——
一直被龍辰帶在身邊的、那枚屬於紫寰的“維生單元”,其表麵一直沉寂的棱晶,突然爆發出持續而穩定的柔和白光!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溫和而堅定的生命波動!
“嗡……”
一聲極其微弱、帶著疲憊與茫然的女子呻吟聲,直接從那維生單元中傳出,清晰地回蕩在龍辰和艾希拉的意識中!
是紫寰的聲音!
龍辰立刻將維生單元取出,托在掌心。隻見那棱晶的光芒緩緩流轉,最終凝聚成一個極其淡薄、仿佛隨時會消散的、紫寰的微型虛影。她緊閉著雙眼,眉頭微蹙,似乎正從漫長的沉眠中艱難蘇醒。
“小龍辰……是……你嗎?”那虛影發出斷斷續續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意念,“我……感知到了……‘盟約’的波動……還有……那些‘觀察者’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紫寰,在這關鍵時刻,竟然蘇醒了!而且,她似乎對“星之眸”她稱之為“觀察者”)極為了解,甚至充滿敵意!
龍辰與艾希拉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燃起的希望。紫寰的蘇醒,或許能為他們揭開“星之眸”與“太初盟約”的更多秘密!
“紫寰前輩,”龍辰儘量讓自己的意念顯得平穩而尊重,“您說的‘觀察者’,還有‘盟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該如何應對?”
紫寰的虛影微微晃動,她似乎凝聚著最後的力量,斷斷續續地回應:
“觀察者……‘萬界數據之海’的……巡弋者……它們……記錄……分析……但……從不乾涉……除非……出現……‘超規格變量’……”
“盟約……是……束縛……也是……保護……鑰匙……碎片……在……‘搖籃’……核心……與……‘源初之海’……共鳴……”
“小心……‘織網者’……它們……是……竊賊……背叛了……盟約……利用……‘觀察者’的……規則……漏洞……”
“我……力量……耗儘……需要……‘秩序之源’……或……‘生命母樹’……的……滋養……才能……維持……”
話音未落,紫寰的虛影便劇烈閃爍起來,變得愈發透明,顯然剛才的交流消耗了她剛剛積聚的微弱力量。
龍辰立刻看向艾希拉。艾希拉會意,毫不猶豫地引動一絲最為純淨的太初秩序本源之光,如同溫潤的溪流,緩緩注入那維生單元之中。
得到秩序本源的滋養,紫寰的虛影稍微穩定了一些,但依舊脆弱。她最後傳遞出一段模糊的意念:
“尋找……‘淵核觀測站’……的……完整星圖……那裡……有……盟約……最初的……‘備份’……也是……通往……‘源初之海’……的……路標……”
“警惕……‘觀察者’……的……下一次……‘深度掃描’……”
說完,她的虛影便徹底沉寂下去,維生單元的光芒也收斂大半,隻維持著最低限度的活性,顯然再次陷入了沉睡,但這一次,並非毫無希望。
核心控製區內,一片寂靜。
紫寰短暫蘇醒帶來的信息量巨大,如同在迷宮中投下了幾顆關鍵的路標。“萬界數據之海”、“觀察者”、“超規格變量”、“盟約備份”、“淵核觀測站”……這些陌生的詞彙,指向了一個更加宏大、也更加危險的舞台。
龍辰握緊了手中的維生單元,目光掃過沉靜的玉佩、穩固的暗垣,最後落在全力為紫寰輸送秩序本源的艾希拉身上。
“路標已經出現。”他聲音低沉,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心。“下一步,修複領域,積蓄力量,然後……按照紫寰的指引,找到‘淵核觀測站’!”
“在這之前,”艾希拉林薇薇)收回秩序之光,臉色略顯蒼白,但眼神熠熠生輝,“我們必須先確保,能撐過‘觀察者’可能到來的‘深度掃描’,以及‘織網者’絕不會缺席的下一輪攻擊。”
希望與危機並行,真相與迷霧共存。他們的征程,在短暫的休整後,即將駛向更深不可測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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