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張飛如同被困在籠中的狂暴巨獸,須發戟張,雙目赤紅,巨大的吼聲震得梁柱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他一步踏出武將班列,沉重的戰靴幾乎將金磚踏裂。
手指戟指著對麵文官班列中幾個剛剛陳述“兩步走”戰略、主張謹慎的老臣,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對方臉上:
“俺老張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什麼‘積蓄國力’!什麼‘等待時機’!全是屁話!”
“孔明軍師!俺敬重你!可這回,你這話俺不愛聽!憋屈!窩囊!”
他猛地轉向禦座上的劉備,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比的憤懣,
“大哥!陛下!你忘了二哥在麥城流的血了嗎?!
你忘了咱們那些死在荊州的弟兄了嗎?!
你忘了那兩個差點在俺醉夢裡捅死俺的狗雜種了嗎?!”
他猛地撕開胸前戰袍,露出古銅色的胸膛和幾道猙獰的舊疤,用力捶打著:
“這仇!刻在這兒!刻在骨頭裡!日夜燒著俺!
一天不報,俺一天睡不著覺!現在二哥傷好了!俺也沒死!咱們兵強馬壯,為啥不能打?!為啥要等?!
等那碧眼兒和陸遜小兒把江防修得跟鐵桶一樣?!等曹丕那龜兒子緩過勁來?!”
他越說越激動,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刀!
寒光一閃!
驚得幾個文官連連後退!
張飛卻並非要行凶,而是將刀狠狠插在自己麵前的青磚地上,發出刺耳的鏗鏘之音!
“陛下!俺老張願立軍令狀!隻要給俺十萬精兵!不!五萬!就五萬!俺願為先鋒!打不下秭歸,拿不下夷陵,俺提頭來見!
要是做不到,俺自己跳進長江喂王八!這口氣不出,俺誓不為人!!”
狂怒的咆哮,混合著刻骨的仇恨和悲愴,衝擊著每個人的耳膜。
主戰派的年輕將領們被感染,呼吸粗重,眼神狂熱。
主和派的文官們則麵色蒼白,噤若寒蟬。
禦座之上,劉備的臉色變幻不定,看著三弟那幾乎要滴出血來的赤紅雙眼,聽著那字字泣血的控訴,他的手微微顫抖,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痛楚和動搖。
關羽之辱,他何嘗不是感同身受?
張飛遇刺,他更是後怕不已!
此刻,複仇的火焰同樣在他胸中瘋狂燃燒!
“翼德!休得放肆!禦前豈可持刃!”
趙雲見狀,立刻踏前一步,沉聲喝道,試圖穩住局麵。
“子龍!連你也要攔俺?!”
張飛猛地扭頭,如同受傷的猛虎般瞪著趙雲,
“你忘了長阪坡了?!忘了咱們當年是如何並肩子砍殺曹軍的了?!那時候咱們怕過誰?!現在倒好,一個個都成了縮頭烏龜!俺…”
“車騎將軍!”
一個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如同冰泉般切入,打斷了張飛的怒吼。
陳到邁步出列,走到張飛與禦座之間,他並未看張飛,而是先對著劉備躬身一禮,隨即轉身,目光平靜卻銳利如刀,直視著張飛那幾乎要噴火的眼睛:
“將軍之怒,國之怒!將軍之恨,三軍之恨!無人敢忘麥城之血,無人敢忘荊州之恥!末將麾下三百二十七名白毦英魂,亦在九泉之下,等著飲仇敵之血!”
他先肯定了張飛的憤怒,讓張飛狂暴的情緒微微一滯。
隨即,陳到話鋒陡然一轉,聲音拔高,如同驚雷炸響:“然!將軍!複仇,非匹夫之怒,血濺五步!乃國之大事,係千萬人性命,係大漢國運!”
“無糧!大軍寸步難行!將軍可知,此刻漢中魏延將軍處,存糧僅夠兩月之用?若傾國東征,糧道漫長,一旦被吳軍水師截斷,我軍數十萬將士,難道要空腹與吳狗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