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漢章武四年,秋,八月末。
鬼嚎灣橋頭堡如同楔入吳軍防線的毒牙,雖立穩腳跟,卻仍處於三麵環敵的險境。
前方,是陸遜精心構築的、縱深數十裡的山地防禦體係。
烽燧相連,營寨相望,每一處隘口,每一座山嶺,都可能隱藏著致命的殺機。
白毦軍帳內,氣氛凝重。
粗糙的木桌上鋪開著最新的地形圖與“風媒曹”緊急送回的情報。
炭筆勾勒出的數個紅圈,如同毒瘡般分布在通往夷陵的必經之路上。
“將軍,吳狗學乖了。”
副將指著地圖,麵色嚴肅,“猇亭正麵,陸遜主力深溝高壘,避而不戰。但這些外圍據點,卻卡死了所有便捷通道。”
“尤其是這三處:‘鷹嘴岩’哨卡,控扼唯一能過輜重車的山道;‘黑水溪’水寨,鎖住一段可通小船的支流;還有這個‘鬼哭嶺’營壘,建在半山腰,弩炮射程可覆蓋下方大片穀地。
不拔掉它們,大軍寸步難行,側翼亦隨時受其威脅。”
陳到目光冰冷地掃過那幾個紅圈:“陸遜想用這些釘子,把我大軍拖死、耗死在這山溝裡。可惜,他忘了,我白毦最擅長的,就是拔釘子!”
他猛地抬頭:“傳令!”
“‘山魈’營主攻鷹嘴岩!‘水鬼’營負責黑水溪!‘破軍’營隨我,拿下鬼哭嶺!”
“記住!要快!要狠!要無聲!拔掉就走,不留戀戰!明日拂曉前,我要這三處烽燧,全部熄滅!”
“諾!”帳內眾校尉轟然領命,眼中燃燒著嗜戰的火焰。
子時,鷹嘴岩。
此地因一塊形似鷹喙的巨岩得名,岩下是一條狹窄的甬道。
吳軍在此設立哨卡,壘石為牆,居高臨下,確有“一夫當關”之勢。
今夜霧濃,月光難以透入,隻有哨卡內幾點微弱的火光在霧氣中搖曳。
岩壁之上,數十條黑影如同壁虎般,借助“攀雲索”和岩縫,悄無聲息地向上攀爬。他們身著與岩石顏色相近的暗色偽裝服,臉上塗著油彩,正是白毦“山魈”營的精銳。
卡牆上的吳軍哨兵抱著長矛,縮著脖子,低聲抱怨著鬼天氣和該死的差事,渾然不覺死神已至頸後。
突然!
數道黑影猛地從牆外翻入!
寒光一閃!哨兵的抱怨聲戛然而止,喉嚨已被割斷,軟軟倒下。
幾乎同時,另外幾個方向也有黑影翻入,弩箭微弱的機括聲和利刃入肉的悶響接連響起!
牆上的十餘名吳軍哨兵在短短十幾息內便被清除殆儘!
“控製牆頭!”
“發信號!”
一支綠色的火箭無聲地射入濃霧之中。
山下,早已等待多時的另一隊“山魈”營士兵,如同鬼魅般衝出迷霧,迅速通過那已無人防守的甬道,直撲哨卡後方還在睡夢中的吳軍營地…
戰鬥短暫而激烈,更多的是單方麵的清理。
不到半個時辰,鷹嘴岩哨卡易主,烽燧台被徹底搗毀。
醜時,黑水溪。
這是一條流入長江的湍急溪流,吳軍在水流相對平緩處設一水寨,用鐵索和木柵封鎖河道,並駐有數條走舸。
水麵漆黑如墨,隻有水聲潺潺。
幾根蘆葦管悄無聲息地露出水麵,緩緩向水寨漂去。
水下,“水鬼”營的士卒口含蘆管,身背油囊和特製的鑿斧,如同水獺般潛行。
寨牆上的吳軍注意力大多放在江麵方向,對這條看似平靜的支流並未太過在意。
突然!
水寨底部傳來沉悶的鑿擊聲!
“不好!水鬼!”有經驗的吳軍軍官驚覺,剛喊出聲!
轟!轟!
幾聲劇烈的爆炸從水底響起!
不是火藥,而是密封油囊被點燃後產生的巨大衝擊和水焰!
木製的寨牆和水柵被炸開數個缺口,火光衝天而起,點燃了附近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