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倉古道,早已湮沒在歲月的荊棘與荒草之下。
這裡沒有路,隻有野獸的足跡和崩塌的懸崖。
五千死士,在陳到的率領下,如同壁虎般攀援,如同猿猴般騰躍,用戰刀劈開攔路的藤蔓,用身體丈量著深不見底的溝壑。
日複一日,他們在不見天日的密林中穿行,渴飲山泉,饑餐冷饃,夜間則擠在避風的山崖下瑟瑟發抖。
毒蟲叮咬,瘴氣彌漫,不斷有士卒失足墜崖,或被毒蛇猛獸襲擊減員。
然而,沒有一人退縮,沒有一人抱怨。每個人眼中都燃燒著一團火,那是深入敵後、絕地翻盤的信念之火,是對於陽平關同袍的牽掛之火!
陳到始終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他用自己的白毭羽飾或顯眼裝束,為全軍指引方向。
他的冷靜與堅韌,感染著每一個人。
白毦兵特有的山地穿越能力和頑強意誌,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儘致。
第七日,他們終於抵達了古陳倉道的另一端出口。
遠處,地勢逐漸開闊,隱約可見人煙和官道的痕跡。
“地圖!”陳到低聲命令。
副將迅速攤開簡陋的羊皮地圖。陳到的手指在上麵劃過,最終重重地點在一個標記上——祁山大營!
位於他們目前位置的東北方向,大約還有兩日路程,但已屬曹軍控製區域的相對腹地。
“斥候前出二十裡,偵查敵情、道路、水源!所有人,就地隱蔽休整,檢查裝備,尤其是火種和火油罐,必須萬無一失!”陳到的命令簡潔而清晰。
休整一夜後,部隊再次出發。
這一次,他們更加謹慎,晝伏夜出,避開所有城鎮和大道,專走荒僻小徑。
斥候如同幽靈般在前方活動,清除掉零星的魏軍哨卡和可能發現他們的百姓。
距離祁山大營越來越近,空氣中仿佛都能聞到糧草堆積的特有味道和魏軍營地的人馬氣息。
終於,在一個月暗星稀的夜晚,他們潛行至一處高坡。
撥開眼前的灌木,下方山穀中的景象,讓所有曆經生死的將士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山穀之中,燈火通明,營帳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頭!
無數糧垛如同巨大的山丘,密密麻麻地堆積著,外麵覆蓋著防雨的油布。
車輛、馬匹、輜重堆積如山。巡邏的魏軍隊伍舉著火把,穿梭其間,戒備看似森嚴,但那鑼聲和腳步聲,卻透著一股遠離前線的鬆懈感。
這裡,就是曹真十萬大軍的命脈——祁山大營!
其規模之宏大,遠超眾人想象!
“咕咚。”有士卒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不是害怕,而是被這巨大的目標所震撼。燒掉這裡?真的可能嗎?
陳到的眼睛卻亮得嚇人,那不是恐懼,而是獵人發現獵物時的興奮!
他仔細觀察著營地的布局、巡邏隊的路線、換崗的時間、糧垛的分布、水源的位置…
“看到了嗎?”陳到低聲對身邊的將領們說,聲音冷靜得可怕,“魏軍雖眾,然久駐後方,戒備鬆懈。其巡邏雖有規律,卻有跡可循。其糧垛雖多,卻集中堆放,且為防風防雨,多以油布葦席覆蓋,乃絕佳引火之物!”
他手指緩緩劃過幾個關鍵點:“今夜,東南風起,正合我意!我軍分四隊!”
“第一隊,由我親率白毦兵主力,直插營地中央最大的糧垛區,負責縱火!”
“第二隊,由你帶領,”他點了一名悍勇校尉,“率輕騎死士,突襲其馬廄和輜重營,製造混亂,焚燒車輛器械!”
“第三隊,搶占營地西側水源地,不必死守,縱火後即撤,阻其救火!”
“第四隊,全部弩手,由你指揮,”他看向副將,“潛伏於營地外東南側高坡,以火箭覆蓋射擊,延伸火勢,並射殺任何試圖組織救火的軍官!”
“記住!我們的目的不是殺敵,是放火!火起之後,不可戀戰,以哨音為號,向西南方向預定地點集結撤退!都明白了嗎?”
“明白!”眾將低聲應命,眼中都閃爍著瘋狂的火光。
“好!”陳到抬頭看了看天色,月已西斜,正是人最困頓之時。“行動!”
五千死士,如同分開的溪流,悄無聲息地融入黑暗,向著山下那巨大的、毫無防備的獵物潛行而去。
陳到親自率領的第一隊,如同黑暗中的毒蛇,利用巡邏隊的間隙,輕鬆避開了外圍的哨卡,悄無聲息地摸到了那如同山丘般的糧垛之下。
濃烈的穀物和草料味道撲麵而來。
戰士們迅速將攜帶的火油罐、硫磺等物潑灑在糧垛底部和連接處。
陳到深吸一口氣,取出火折子,猛地吹亮!
火光映照在他冰冷的臉龐上。
他猛地將火種扔向那浸滿了火油的糧垛!
“轟——!”
一簇火苗猛地竄起,隨即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來!乾燥的糧草和油布遇到了明火,瞬間變成了最好的燃料!
幾乎在同一時間!
馬廄方向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和戰馬驚恐的嘶鳴!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第二隊得手了!
水源地方向也燃起了大火!
第三隊破壞了引水渠並縱火!
營地外,密集的火箭如同流星火雨般從天而降,精準地落在更多的糧垛和營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