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皇宮偏殿。
劉備的氣色在湯藥和靜養下日漸好轉,但眉宇間那抹屬於帝王的憂思卻愈發沉重。
他看著麵前並肩而立的諸葛亮和陳到,手指輕輕敲打著禦案上那封來自荊州關羽的加急軍報。
“雲長信中言,東吳舟師近日於夷陵對岸活動頻繁,斥候交鋒次數倍增,雖未有大衝突,然其挑釁之意,已如箭在弦。”
劉備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孫權小兒,真當我大漢可欺否?曹丕篡逆在即,他不思同仇敵愾,反倒想趁火打劫!”
諸葛亮羽扇輕搖,神色平靜:“陛下息怒。孫權此舉,正在亮預料之中。其人性如狐,怯於公戰而勇於私鬥。
見曹丕勢大,不敢北顧,又欺陛下初愈,國基未穩,故生僥幸之心,欲試探我荊州虛實,尤想報夷陵一箭之仇。”
“試探?”劉備冷哼一聲,“那就讓他試探個明白!孔明,叔至,你二人有何對策?莫非真要雲長與其再啟戰端?此時與東吳全麵開戰,絕非良機。”
陳到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丞相。臣以為,與其被動應對東吳挑釁,不若主動展示肌肉,以威懾代實戰,迫其知難而退。”
“哦?詳細道來。”劉備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臣請旨,”陳到目光銳利,“調一營白毦精兵,約千人,配發將作院最新打造之全身明光鎧、製式環首刀、改進連弩,乘大船沿江東下,於夷陵水域,舉行一場盛大的渡江登陸演練!”
他走到殿側懸掛的地圖前,指向夷陵位置:“演練地點,就選在吳軍眼皮底下!要讓對岸的吳軍清清楚楚地看到,我白毦兵是如何登船,如何渡江,如何在灘頭結陣突擊!
要讓他們的斥候,將我軍將士鋥亮的鎧甲、森嚴的隊列、精良的器械,每一個細節都帶回給陸遜,帶回給孫權!”
陳到的聲音帶著一種鏗鏘的力量:“此非實戰,卻勝似實戰!目的隻有一個:向東吳展示我大漢之軍威,我白毦之鋒銳!
讓他們明白,夷陵不僅是一座堅城,更是一頭隨時可以撲過江去的猛虎!若敢異動,必遭雷霆反擊!”
諸葛亮眼中閃過讚賞之色:“陛下,叔此此計大善!‘不戰而屈人之兵’,此乃上策。
一場精心策劃的武裝遊行,既可提振我軍士氣,又能極大震懾東吳,使其不敢輕舉妄動,為我大漢爭取更多積蓄力量的時間。”
劉備沉吟片刻,猛地一拍禦案:“好!就依叔至之言!此事由你全權負責!所需兵甲船艦,一應滿足!朕要讓江東鼠輩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漢家精銳!”
“臣,領旨!”陳到肅然應命。
……
十日後,夷陵水域。
長江浩蕩,水霧彌漫。
對岸吳軍的哨塔上,哨兵像往常一樣例行公事地眺望著江麵。
突然,他的眼睛瞪大了,呼吸驟然急促!
隻見上遊方向,薄霧之中,赫然出現了數十艘高大的樓船戰艦!
船帆鼓蕩,逆流而下,船頭劈開波浪,氣勢磅礴!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那些樓船的甲板上,在初升朝陽的照射下,反射出大片大片令人無法逼視的耀眼光芒!
那是鎧甲!
無數士兵身穿著一塵不染、打磨得鋥亮如鏡的明光鎧!
陽光灑下,仿佛給整個船隊鍍上了一層流動的金邊!
“敵……敵襲?!不……不對……”
哨兵舌頭打結,慌忙敲響了警鐘!
嗚——嗚——嗚——!
淒厲的警報聲瞬間傳遍對岸吳軍水寨!
將領們慌忙衝出營帳,登上高處眺望,個個臉色劇變!
不是敵襲。因為蜀軍船隊並沒有擺出攻擊陣型,也沒有靠岸的意圖。
它們隻是在江心一字排開,如同移動的金屬堡壘,緩緩行駛。
但那甲板上林立的身影,那森然的殺氣,隔著寬闊的江麵,依舊撲麵而來!
“是……是蜀軍的白毦兵!”
一名眼尖的吳將認出了那獨特的盔纓和旗幟,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白毦兵的威名,早已隨著巴西之戰和救援關羽的事跡傳遍天下。
緊接著,更讓吳軍心驚肉跳的一幕發生了!
蜀軍樓船放下無數舢板,那些白毦兵如同下餃子般,動作迅捷而整齊地躍上小船,然後以驚人的速度劃向江北的一處預設灘頭!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混亂,顯示出極高的訓練水準!
登陸之後,白毦兵迅速在灘頭展開!
盾牌手在前,瞬間結成銅牆鐵壁;
長槍兵如林其後,寒光點點;
最可怕的是那些手持怪異連弩的弩手,動作整齊劃一,進行著模擬射擊演練!
陽光下,刀鋒冰冷,弩箭幽寒,那衝天的殺氣,幾乎要凝結江麵的水汽!
“他們……他們在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