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縣府衙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陳到聽完王平關於最新幾處屯田點遭襲、損失慘重的詳細彙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握著案幾邊緣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微微顫抖。
他沒有咆哮,沒有怒罵。
但這種極致的沉默,比任何爆發都更讓人心悸。
王平和幾位將領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好,很好。”陳到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像冰層下湍急的暗流,“司馬懿喜歡玩陰的,喜歡躲在背後放冷箭。”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後落在一直肅立待命的幾名白毦兵都尉身上。
那目光,冷冽如刀,帶著一種被觸怒的猛獸即將撲食前的凶戾。
“那我們就陪他玩到底!”
“傳令!”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屬般的鏗鏘。
“白毦兵第一、第三精銳百人隊,即刻集結!”
兩名身材精悍、眼神銳利的白毦兵都尉猛地踏前一步,抱拳低吼:“諾!”
陳到的指令清晰而冷酷,如同在打磨一把即將見血的匕首。
“卸下漢軍標識,換上繳獲的魏軍服飾、鎧甲,務求逼真!攜帶三倍箭矢,全部換上淬毒箭頭!鉤索、飛爪、匕首、火折、三日乾糧,一應俱全!”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猛地劃過隴山,刺入魏國控製的關中地區。
“你們的任務,不是固守,不是巡邏!是潛入!是獵殺!”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司馬懿不是派‘馬賊’襲擾我隴西嗎?你們就給我深入魏境,找到他們的巢穴,或者,直接給我獵殺任何敢於出營,試圖模仿我們‘馬賊’行徑的魏軍小隊!”
他的手指在幾個魏軍可能的前出據點和小型屯田區上重重一點。
“伺機襲擾他們的屯田點!焚燒他們的草料場!劫殺他們的運糧小隊!我要讓司馬懿也嘗嘗後院起火的滋味!記住,你們現在是‘叛逃的魏軍’,是‘流竄的悍匪’!動靜鬨得越大越好,但要乾淨利落,不留活口,除非……能抓到夠分量的舌頭!”
“諾!”兩名都尉眼中燃起嗜血的戰意,沒有任何猶豫。
“記住你們的身份,記住你們的任務。我要讓魏境,雞犬不寧!”陳到最後叮囑。
“必不辱命!”兩人行禮,轉身大步離去,帶著一股決絕的殺氣。
陳到的目光回到隴西地圖上。
“光出去打還不夠,家裡,也得給他們備好‘厚禮’。”他看向王平和另外幾名將領。
“子均,你負責協調各屯田點,明鬆暗緊。表麵上做出恐慌、收縮的姿態,引誘他們再來。”
“其餘各部,挑選精銳,由白毦兵弟兄指導,在各屯田點外圍險要處、水源地、必經之路設伏!多挖陷阱,多備絆索、鐵蒺藜!弓弩手占據製高點!”
他看向另外兩名白毦兵都尉。
“你們,各帶一隊人,作為機動獵殺組。一旦發現‘馬賊’蹤跡,不必請示,立刻出擊!咬住他們,纏住他們,消滅他們!我要讓司馬懿派出來的人,有來無回!”
“諾!”
軍令如山,整個隴西的蜀軍機器,在陳到的意誌下,從遭受襲擊的短暫混亂中迅速調整過來,變成了一台布滿尖刺和陷阱的殺戮機器,並且,第一次將銳利的爪牙,主動伸向了魏境。
……
幾天後,魏境,靠近隴山的一處偏僻山穀。
一隊約三十人的魏軍騎兵,正押送著幾輛裝載糧秣的大車,緩緩行進。
他們是奉命前往一處前沿哨所補充給養的普通運輸隊。
帶隊校尉騎在馬上,有些慵懶地打著哈欠,這裡屬於後方,他並不認為會有什麼危險。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