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中府衙內,張行看著手中那份新鮮出爐的任命文書,隨著這份文書的下達,川北四縣的核心骨架,終於在他手中搭建完成。
蒼溪縣知縣趙文謙、縣丞陳平安、主簿周水生。
閬中縣縣丞孫文博、主簿錢穀。
廣元縣主簿李有田。
昭化縣縣丞王德發、主簿吳天德。
這份名單囊括了此次新科考試中最頂尖的實務人才,既有如趙文謙這般順應新朝的舉人,也有孫文博這樣通曉文墨的監生,更有錢穀、陳平安、李有田等一大批在基層摸爬滾打多年、經驗豐富的老吏和能人。
“好!”張行將文書交給侍立一旁的李茂才,“即刻用印,昭告四縣!命他們十日內各自赴任,所需人手,可在當地熟悉新政、表現良好的舊吏中自行擇優選用,報府衙備案即可。
告訴他們,新官上任,首重安民!恢複生產、整飭治安,是當務之急!本將隻看實績!”
“是!將軍!”李茂才肅然領命,心中也湧動著激蕩。
這名單上的人,連同他自己,都是張行打破陳規、唯才是舉的成果。
就在此時,一名親衛快步走入大堂,抱拳低聲道:“稟將軍!後衙彆院看護來報,前保寧知府陸夢龍,經半月醫治調養,傷勢已大為好轉,今日神智清醒,已能下地行走,隻是……隻是依舊沉默寡言,神情鬱鬱。”
“陸夢龍?”張行眼神一動。此人自從城破時自殺未遂被救下後,一直被安置在府衙後衙僻靜的彆院中由專人看護照料。
張行忙於軍務和開科取士,幾乎將他忘了。
此刻親衛一提,張行腦中立刻浮現出之前調查到的信息:陸夢龍,進士出身,為人剛直,素有清廉之名,在保寧知府任上雖無大建樹,卻也未聞貪瀆惡跡,隻是為人過於古板,恪守舊製。
“清廉…古板…前知府…”張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一個念頭豁然開朗!保寧知府的位置一直空懸,李茂才雖能乾,但身兼閬中知縣已屬重任,再兼知府,力有不逮。
而新科取士中,雖得乾才,但直接擢升為統轄數縣的一府主官,資曆威望尚顯不足。這陸夢龍,不正是現成的人選嗎?
他熟悉保寧府情,有進士功名和知府資曆,更難得的是清廉之名!
若能說服其歸附,以其名望和身份坐鎮知府之位,對於安撫川北尚未完全歸心的士紳、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這比單純派一個武將或新科官員去,效果要好得多。
“食古不化……那就看看,是古板的忠節重要,還是眼前這滿城待哺的百姓、百廢待興的川北重要!”
府衙後衙彆院,陸夢龍正靠坐在窗邊軟榻上,望著窗外新發的綠葉出神。
他麵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不複之前的渾濁死寂,隻是充滿了深深的迷茫與沉鬱。
自殺未成的狼狽,被“賊寇”救活並奉為上賓的荒謬感,交織在一起,讓他心如亂麻。
腳步聲傳來,陸夢龍並未回頭。直到一個沉穩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陸大人,傷勢可好些了?”
陸夢龍身體微微一僵,緩緩轉過頭。看到門口站著的張行,一身簡練的戎裝,未帶隨從,眼神平靜地看著他。
“張行?”陸夢龍聲音沙啞,帶著一絲戒備和複雜。
“正是張某。”張行邁步走進屋內,態度平和,不見絲毫勝利者的倨傲,“冒昧打擾陸大人靜養,隻是聽聞大人康複,特來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