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巡撫衙門的驚雷尚未散儘,相隔數百裡外的閬中城,保寧府衙內的氣氛也驟然繃緊。
張行端坐於議事廳上首,麵前巨大的川北輿圖鋪展,廳內,麾下核心文武肅立兩側,空氣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一份緊急軍情簡報被張行輕輕壓在指下。
“張令,星夜兼程去了成都。”張行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間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王維章,坐不住了。”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此前我保寧新政,廢裡甲、設學堂,觸動的是士紳根本,挖的是大明根基。
王維章身為巡撫,不會不懂其中厲害。他召張令入省,絕非尋常議事,必是下了決心,要集結重兵,畢其功於一役!妄圖一舉將我保寧連根拔起!”
廳內一片倒吸涼氣之聲,王維章和張令聯手,代表著四川明軍最高層的力量整合,其威脅遠非之前零散衛所可比。
張行的手指重重敲在輿圖上的“保寧府”三字上:“王維章要打,無非兩條路。其一,強攻昭化!此關扼金牛道咽喉,控嘉陵江上遊,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明軍若敢來撞這銅牆鐵壁,定叫他頭破血流,屍橫遍野!”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洞悉一切的肯定:“然張令乃川東宿將,久曆戰陣,絕非莽夫。
王維章再蠢,也當知強攻昭化天險,無異於驅羊入虎口,徒耗兵力,自取其敗!”
他的手指猛地劃向東南,精準地落在“南部縣”上,“那麼,唯一的選擇,隻有這裡!”
“南部縣!”張行聲音陡然轉厲,“此地雖屬我保寧,然地勢相對平緩,城防遠不如昭化之險固,且為我新得之地,民心尚未儘附。
張令若率川東精銳,自順慶府南充)方向集結,猛攻南部,南部若失,我保寧東南門戶洞開,其兵鋒可直指閬中腹地!此誠危急存亡之秋!”
“所以,”張行霍然起身,“此戰,南部乃首當其衝,亦是勝負關鍵!然被動挨打,非我張行之誌!他要攻我必救,我便攻其必救!傳我軍令——”
“李鐵柱!”張行目光投向沉穩如山的舊部。
“末將在!”李鐵柱踏前一步,聲如洪鐘。
“你率本部精兵,依舊坐鎮昭化和天雄關!此乃我北麵屏障,金牛道鎖鑰,不容有失!然非一味死守!”
張行手指點向昭化以北,“若張令主力確已南下攻南部,昭化當麵之敵必然空虛或軍心浮動!你需密切偵伺敵情,審時度勢。
若時機成熟,可主動出擊!務必牽製住昭化一線明軍主力,使其不敢輕舉妄動,更無力南下威脅我腹地!是守是攻,相機決斷,本帥授你臨機專斷之權!”
“末將遵令!人在城在!必使明狗不敢北顧!”李鐵柱抱拳領命,眼中戰意熊熊。
“王自九!”
“末將在!”王子九精神一振,昂首挺胸。
“你率本部人馬,進駐南部縣城!加固城防,深挖壕塹,多備滾木擂石、火油金汁!
本帥不要你野戰破敵,隻要你依托堅城,給我死死釘在那裡!消耗張令銳氣,挫其鋒芒!務必堅守待援!”
張行的目光銳利如刀,語氣斬釘截鐵,“記住,你的任務隻有一個:守住!拖住張令!把他死死釘在南部城下!
無論多艱難,南部在,則保寧東南安;南部失,則門戶大開!你可能做到?”
王子九感到肩上重逾千鈞,他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請大帥放心!末將自追隨大帥以來,寸土未失!
此番定叫南部城,成為張令老賊的磨刀石!人在城在!城在人在!末將與南部共存亡!”聲音中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和無匹的自信。
“劉心全!趙黑塔!”
“末將在!”兩人齊聲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