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亭城頭張家軍黑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時,此時的南部縣城,卻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重之中。
那原本低矮單薄的土牆,此刻竟變得異常巍峨,城垛明顯增厚增高,護城河也被重新深挖拓寬,整座城池,如同一隻豎起尖刺的刺蝟,無從下手。
城下,明軍在距離城牆一箭之地外紮下了連綿營盤,旌旗招展,中軍大帳前,張令駐馬而立,死死盯著眼前這座煥然一新的堅城。
“他娘的…”張令身側,一個副將忍不住低聲咒罵,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的惱火,
“這南部縣是屬耗子的?才幾天功夫,怎麼就變成這副鬼樣子了?這牆…這牆看著比潼川府城還厚實幾分!”
張令沒有回應,隻是緩緩搖了搖頭,發出一聲沉重而無奈的歎息。
“鹽亭…鹽亭那邊,怕是已經丟了,大軍壓境下,賊兵還真的敢下潼川!”
他雖未接到確切軍報,但南部縣如此反常的、不惜一切代價的緊急加固,本身就是最清晰的信號。
“大帥,”另一名參將策馬上前半步,拱手道,“我軍連日急行,士卒疲憊。眼前這城…強攻恐非上策。是否暫緩…”
“緩?”張令猛地轉頭,打斷了他的話,“鹽亭若失,賊兵便可長驅直入,威脅潼川,甚至窺伺成都!
南部是釘在保寧與潼川之間的釘子!拔不掉,我們就是腹背受敵!傳令下去!就地紮營,埋鍋造飯!
讓弟兄們吃飽喝足,好好睡一覺!明日拂曉——攻城!不惜一切代價,拿下此城!”
“遵令!”眾將心頭一凜,齊聲應諾。
天邊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嗚——嗚——嗚——”低沉而綿長的號角聲從城外死寂的明軍營盤中響起,這聲音,預示著血與火的降臨!
“敵襲——!!!”城牆上,王自九部的哨兵發出清晰有力的示警!
“哐哐哐哐!”急促的銅鑼聲立刻在城頭各處響起!
城頭瞬間進入戰鬥狀態!沒有一絲慌亂,隻有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緊張和決絕。
“炮擊!隱蔽——!”守城軍官的嘶吼聲幾乎與城外明軍炮陣的轟鳴同時響起!轟!轟!轟!轟!
明軍陣後,一門門沉重的紅夷大炮噴吐出巨大的火舌和濃煙!
沉重的實心炮彈撕裂空氣,帶著令人心悸的尖嘯,狠狠砸向南部城牆!
噗!轟隆!哢嚓!
土石飛濺!炮彈砸在加固過的牆麵上,留下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深坑,大塊的夯土被崩飛!但主體結構依然頑強地矗立著!
一枚炮彈重重砸在一處新夯的牆段,伴隨著沉悶的巨響和彌漫的煙塵,女牆被削去一角,碎石磚塊如同冰雹般落下,砸傷了附近幾名士兵,一門靠近的虎蹲炮也被掀得歪斜,但城牆並未崩塌!
“火銃手!目標,填壕步卒!預備——!”王自九趁著明軍炮擊間隙,指向護城河邊那些在盾車笨拙掩護下、正拚命向壕溝傾倒土石的明軍士兵。
城頭的火銃手們立刻將銃口穩穩對準了目標。
“放!”
城頭瞬間騰起一片濃密的硝煙!密集的銃聲連成一片,灼熱的鉛彈如同死神的驟雨,潑向城下的明軍步卒!
噗噗噗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