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城下,修羅血場。
震天的喊殺聲、垂死的哀嚎聲、兵刃撞擊的鏗鏘聲,已然變成了吞噬生命的絞肉機!
數架雲梯死死卡在城垛上,悍不畏死的明軍士兵,口銜鋼刀,麵目猙獰,踩著同袍的屍體和焦黑的殘軀,正亡命向上攀爬!
垛口內,守城的刀盾手用堅實的盾牌死死頂住衝擊,長槍如同毒蛇般從縫隙中凶狠刺出!每一次收回,冰冷的矛尖都帶出一蓬滾燙的血雨!
“殺啊!衝上去!”
“頂住!為了活路!殺——!”
王自九渾身浴血,手中鋼刀早已卷刃,他如同暴怒的雄獅,在垛口間來回衝殺,哪裡缺口告急,他的身影就出現在哪裡!
一刀劈翻一個剛冒出頭的明軍悍卒,滾燙的血漿濺了他一臉。他抹都不抹,嘶聲大吼:“火銃手!梯口!點殺!彆讓賊兵站穩腳跟!”
城道後方和側翼垛口,火銃兵如同最冷靜的死神,銃聲在震天的喊殺聲中精準響起!
硝煙騰起處,那些剛剛爬上垛口、立足未穩的明軍士兵,或是被鉛彈擊中麵門,或是被洞穿胸膛,慘叫著栽落城下!
“滾木!給老子砸!”一名軍官指著另一架雲梯上密集攀爬的士兵吼道。
沉重的滾木被士兵們合力撬動,翻滾著砸下!
轟隆一聲,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和絕望的慘嚎,雲梯上的一串人影如同斷線的珠子般被掃落!
“金汁!補上!”滾燙惡臭的液體再次傾瀉而下,澆在那些僥幸未死、仍在哀嚎掙紮的傷兵身上,引發更淒厲的慘叫,也徹底澆滅了後續士兵攀爬的勇氣。
然而,明軍的攻勢如同洶湧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多的士兵在督戰隊鋼刀的驅趕下,踩著屍山血海,紅著眼睛再次撲向城牆!
張令的中軍旗下,令旗不斷揮動,後續的部隊如同黑色的浪潮,持續不斷地湧來,試圖用人海淹沒這座頑強的堡壘。
王自九喘著粗氣,背靠著冰冷的城牆,汗水混合著血水浸透了衣衫。
他看著城下仿佛無窮無儘的明軍,又看看身邊同樣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部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彈藥…滾木擂石…金汁火油…都在飛速消耗!這堵新砌的血肉城牆,還能支撐多久?
保寧府衙,氣氛同樣凝重。
張行端坐案後,眉頭緊鎖,手指正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案上攤開的是剛由快馬送來的兩份急報。
一份來自鹽亭,是劉心全的親筆信,:“…鹽亭已克,兵不血刃,城內正募民夫加固城防。
趙黑塔部已於昨日拂曉拔營,兵鋒直指潼川州城,意欲震懾沈文煥,探其虛實。若潼川城堅難下,即按將軍方略,轉道奔襲中江!
末將與趙將軍約定,無論潼川虛實如何,其部動向必於三日內遣快馬回報鹽亭。鹽亭有末將坐鎮,當為將軍釘住此楔,進可呼應主力,退可扼守要衝…”
另一份則來自南部縣方向,是聽風拚死送出的密報,字跡潦草,沾著暗紅的印記:“…張令大軍兵臨城下,攻勢極猛!
南部城得王統領坐鎮,已擊退賊兵數次強攻!然賊兵勢大,不計傷亡,輪番猛撲,我軍傷亡亦重,物資消耗巨大!南部危殆,亟待援兵!…”
“鹽亭…拿下了!”張行抬起頭,一絲由衷的喜色掠過眉梢,鹽亭到手,就在潼川的腰眼上紮進了一顆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