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七月十八日,午時剛過,潼川州城西門外十裡處,煙塵蔽日。
“報——!”一騎快馬如飛而至,斥候滾鞍下馬,“城內富戶昨日得知我部兵臨潼川州!士紳如喪考妣,昨夜一窩蜂湧到知州衙門,哭嚎哀求!
據說當場就湊出了數萬兩現銀和糧秣!知州沈文煥和守備周大勇當場拍板:守城士卒,每人先發五兩安家銀!
若擊退我軍,再賞十兩!若有斬獲,按首級加賞!另有快馬從北門衝出,應是往成都報信去了!”
“哼!銀子買來的士氣,看它能撐多久!”馮文良在一旁冷哼一聲,眼中戰意更熾,“軍門,下令吧!趁其立足未穩,一鼓作氣!”
“傳令!”劉心全搖搖頭,“工兵加緊打造雲梯、盾車,其餘全軍休整,明日卯時初刻,埋雷炸城,四麵攻城!主攻方向——西門!”
“得令!”三將轟然應諾,眼中燃起熊熊戰火。
七月十九日,卯時初刻。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驟然撕裂了寂靜!大地猛烈地顫抖!
西門左側一段城牆根部,猛地向上拱起,城牆被炸開了一個足有兩丈寬的、參差不齊的巨大豁口!煙塵彌漫,碎石如雨!
“殺啊——!!!”幾乎在爆炸聲響起的同時,震天的喊殺聲從四麵八方如怒潮般洶湧撲來!
“敵襲!敵襲!城門破了!”城頭上瞬間炸了鍋!守備周大勇須發皆張,聲嘶力竭。
“頂住!都給老子頂住!火銃手,放!弓弩手,射!滾木礌石,給我砸!後退者斬!殺敵者重賞!”
砰砰砰!零星的鳥銃聲響起,鉛子在黑暗中劃出微弱的火光。
“嗡!”一片箭雨從城頭潑灑而下。
幾根裹著鐵釘的巨大滾木被合力推下城牆,帶著沉悶的呼嘯砸向城下蟻附的人群。
然而,張家軍的攻勢如同海嘯!馮文良營的敢死隊,在爆炸煙塵尚未散儘時,就已頂著藤牌、門板,悍不畏死地撲向了那個剛剛炸開的巨大缺口!
“盾車!快推盾車!”趙黑塔的吼聲在後方響起。幾十架沉重盾車,在士卒的奮力推動下,吱呀呀地碾過護城河上臨時鋪設的通道,緩緩逼向城下。
盾車後麵,火銃手依托掩護,向著城頭猛烈還擊!鉛子如同飛蝗般射向垛口,壓製得守軍抬不起頭。
“轟!轟!”城頭僅有幾門老舊的弗朗機炮終於開火,鐵砂和碎石噴湧而出,將幾架衝得太前的盾車打得木屑紛飛,推車的士卒慘叫著倒下。
但更多的盾車依舊頑強地向前推進!
真正的血肉磨盤,在城牆豁口處展開!
第一批衝進豁口的張家軍敢死隊,迎麵撞上了周大勇親自率領的精銳家丁!這些家丁裝備精良,手持長刀大斧,是周大勇用銀子喂飽了的真正亡命徒!
雙方在狹窄的豁口處,在堆積的瓦礫和殘肢斷臂中,展開了最原始的搏殺!不斷有人倒下,後麵的人踩著同伴的屍體和溫熱的鮮血,繼續亡命前衝!
“放火油!燒死他們!”城頭上,守軍軍官厲聲嘶吼。幾大鍋燒得滾沸的火油被傾倒而下!潑在豁口處擁擠的人群和堆積的屍體上!緊接著,幾支火箭呼嘯射下!
“轟——!”烈焰瞬間衝天而起!數十名正在豁口處搏殺的雙方士兵頃刻間被火海吞噬!淒厲的慘嚎聲令人毛骨悚然!
“火銃隊!壓製城頭!壓製火油點!”馮文良看得目眥欲裂,嘶聲下令。
幾排火銃手不顧危險,衝到豁口附近,仰頭對著城頭露頭的守軍猛烈開火!鉛子呼嘯,幾個正抱著油鍋的守軍慘叫著栽下城頭。
火攻暫時被遏製,但豁口處的進攻也被迫中斷,銀子買來的士氣,在目睹了如此慘烈的景象後,開始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