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山的惡臭漸漸被清理運走,城南荒地重歸空曠,但陳書元那番如同驚雷炸響的話語,卻深深烙印在了順慶府城百姓的心頭。
街道變得前所未有的整潔,堵塞的溝渠被疏通,穢物清理點被嚴格劃定並按時清運。
儘管生活依舊困苦,但一種新的秩序和希望,在這座飽受創傷的城池裡悄然滋生。
陳書元並未停下腳步,在衛生條例初見成效、人心初步安定之後,他立刻將精力投入到張家軍政權的核心任務——推行新政與擴軍備戰。
府衙內,燈火通明,陳書元伏案疾書,身邊幾位新任命的佐貳官同知、通判等)和文書吏員也忙得團團轉。
一份份蓋著順慶知府大印的任命文書被快速簽發,與此同時,從潼川州調撥以及就地招募、選拔的吏員名單也迅速確定,被分派到順慶府下轄各縣衙署。
這些新任命的官員和吏員,大多年輕,或是原本鬱鬱不得誌的低級官吏,或是張家軍培養的識字人才,他們帶著嶄新的告示文書,在士兵的護送下,奔赴各自崗位。
很快,順慶府及下屬各縣的城門口、市集中心,都貼上了墨跡未乾的《張家軍新政告示》。告示的核心內容清晰而震撼。
新政告示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順慶、蓬州兩地掀起了滔天巨浪!
與之前清掃垃圾引發的茫然不同,這一次,底層百姓的反應是山呼海嘯般的狂喜和難以置信!
他們圍著告示,聽著識字的先生大聲宣讀,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絕境逢生的希望之火!
壓抑多年的悲苦和憤怒,在這一刻化作了對張家軍新政的狂熱擁護。
征兵工作在新政帶來的巨大民心紅利下,進展得異常順利。
張家軍的口號深入人心,加上實實在在分到手的田地和減輕的負擔,讓青壯年參軍的熱情空前高漲。
趙黑塔和王自九兩部,在攻克順慶、蓬州過程中雖未遭遇大規模激烈抵抗,但小規模戰鬥和行軍損耗不可避免。
除去陣亡和因傷致殘者需要撫恤安置後,兩部實際兵力均有減員,此次征兵後,迅速滿額。
剩餘新兵們帶著樸素的感激和對未來的憧憬,被迅速編入新兵營,在各自駐地開始接受嚴格的新製訓練。
就在順慶府熱火朝天地推行新政、蓬州緊鑼密鼓整軍備戰的同一時刻,一支規模龐大的軍隊,正從湖廣湖北)的江漢平原拔營而起,踏上了西進的征途。
湖廣巡撫唐暉與副總兵鄧祖禹站在武昌城頭,望著江邊檣櫓如林、旌旗蔽日的船隊,以及岸上綿延不絕、甲胄鮮明的步騎大軍,臉上並無多少輕鬆之色。
自八月二十三日接到崇禎皇帝嚴令的聖旨後,籌措糧草、調集兵員、協調各方,耗費了月餘時間。
直到十月二日,這支集結了湖廣鎮標營精銳,精銳衛所兵,以及部分客軍組成的兩萬大軍,才終於開拔。
“鄧總兵!”唐暉眉頭緊鎖,“此去蜀道艱難,張逆凶頑,萬望小心。聖命難違,唉!”他未儘之言,充滿了對前景的憂慮。
鄧祖禹抱拳沉聲道:“撫台大人放心!末將定當竭儘全力,嚴守入湖關隘!不負聖恩!”
沉重的腳步聲和車輪碾過路麵的聲音,預示著川東即將迎來一場血雨腥風。
這支軍隊的另一個重要任務,便是分兵一部,由參將滿大壯等率領,馳援岌岌可危的成都府。
而千裡之外的劍門關,此刻正上演著一場戲劇性的甕中捉鱉。
王維章在劍州境內親眼目睹了張家軍治下的景象,這一切與他治下四川的凋敝混亂形成了鮮明對比。
巨大的反差讓他內心五味雜陳,有對自身命運的絕望,也有對張家軍能迅速收攏民心的驚懼!難怪…難怪這群“流寇”能坐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