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變蛟的命令如同催命的符咒,早已枕戈待旦的官軍輕騎,分成數股,向著不同方向遁逃的煙塵,狂飆突進!
追擊王左掛的任務,落在了以勇猛彪悍著稱的賀人龍肩上。
他率領著麾下最精銳的驃騎,緊咬著王左掛殘部逃竄的痕跡。
王左掛雖遭重創,凶性卻絲毫未減,為了確保主力能順利遁走,他命令心腹悍將率小股死士斷後,
沿途瘋狂襲擾小股官軍、巡檢司兵丁及村寨,製造恐慌與混亂,試圖混淆追兵視聽。
這些斷後部隊的凶悍反撲給賀人龍造成了一定的麻煩,卻未能完全掩蓋主力撤退的痕跡。
雙方在崎嶇險峻的米倉道山路上展開了亡命的追逐,王左掛充分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和手下殘存精銳的戰鬥力,在幾處關鍵隘口精心設伏。
賀人龍前鋒損失慘重,追擊勢頭為之一挫,王左掛利用贏得的時間,加速向米倉道深處轉移。
帶著這支保存下來的、仍具相當戰力的核心騎兵,一頭紮進了秦嶺深處無邊無際的林莽之中。
賀人龍望著那幽深險惡的群山,看著手下疲憊不堪、損失不小的隊伍,明白可能被引入更危險的境地,甚至遭到反噬。
隨即留下少量哨探監視隘口,率主力悻悻收兵。
追擊張存孟的官軍馬隊,則由另一位悍將艾萬年率領。
張存孟選擇的陳倉道相對平緩,但也更靠近官軍控製的要地。
他試圖利用地形和殘存的智計周旋,但艾萬年用兵沉穩,步步緊逼,絲毫不給他喘息之機。
雙方在陳倉道中段的峽穀地帶爆發激戰,張存孟的部下本就疲憊不堪,又經曆了鳳翔的慘敗,士氣低迷。
麵對艾萬年指揮下如牆而進的官軍步騎配合,流寇殘兵很快被分割、包圍。
張存孟奮力搏殺,身陷重圍,最終被數支長矛同時刺穿胸膛,釘死在一塊冰冷的山岩上。
這位以狡黠和生存能力著稱的“不沾泥”,終究沒能再次從絕境中脫身,帶著無儘的不甘,倒在了通往漢中的半路上。
至於重傷的劉國能,他的命運則更為淒慘,在親兵拚死護衛下,他勉強逃離了鳳翔主戰場,藏匿在一處廢棄的窯洞中。
然而,傷勢過重,僅僅支撐了兩天,便在高燒和劇痛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身邊僅存的幾個親兵,草草掩埋了首領的屍體,隨即四散逃亡,很快也被搜山的官軍小隊捕獲或格殺。
唯有李自成所部,展現出令人側目的韌性與組織力。
他率領殘部,選擇了通往東南方向夔州府的儻駱道子午道路線,這條道路異常艱險,人煙稀少,但也因此追兵相對較少。
李自成嚴令部下丟棄一切不必要的輜重,輕裝疾行,他利用對官軍追剿習慣的判斷,不斷變換路徑,設置疑兵。
負責追擊他的官軍馬隊,在險峻的山嶺和茂密的原始森林中,屢屢失去目標蹤跡,追得苦不堪言。
李自成還沿途收攏了不少在鳳翔之戰中被打散的零星流寇,隊伍規模竟略有恢複。
他約束部眾,嚴禁無謂的殺戮和騷擾沿途山民,隻求儘快穿越群山,目標直指川東門戶——夔州府。
這支隊伍雖然疲憊,卻目標明確,紀律相對嚴明,在李自成的帶領下,穿透重重山巒,頑強地向著長江三峽的方向挺進。
固原都督府,洪承疇的案頭,堆滿了來自前線的戰報。
數日後,當確認王左掛主力確已遁入米倉道秦嶺深處,短期內難以捕捉,而李自成部也已越過陝南邊界,進入川東夔州府外圍的複雜山地時,洪承疇做出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