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部尚書之位,竟齊齊懸空!這消息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在成都府最靈通的悅來茶館炸開了鍋。
“聽說了嗎?刑部那把掌生殺的大印,眼下空懸著呢!”一個穿著半舊綢衫的小商人,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興奮,“王爺說了,寧缺毋濫!可不敢隨便找個人來坐那些交椅!”
旁邊一個挑夫模樣的漢子,剛灌下一大口粗茶,袖子一抹嘴,粗聲接道:
“這話在理!前些年鄰縣那樁糊塗案,不就是上頭硬塞了個隻懂逢迎拍馬的官兒?生生把個替父伸冤的孝子給……唉!”
他重重歎了口氣,“王爺英明!那把刀懸著,底下那些官兒反倒得把眼睛擦得更亮!這叫什麼?叫懸劍在頂!”
“懸劍在頂?你這糙漢倒會拽詞兒了!”對麵一個賬房先生模樣的老者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鏡,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不過話糙理不糙!王爺這是把公正二字,看得比天大,比權位重啊!不輕易放權,恰恰是怕權被濫用。
高,實在是高!尤其是那戶部一分為三的打算,更是深謀遠慮!”
“戶部一分為三?”一旁的王掌櫃立刻來了精神,“李夫子,您老消息最是靈通,快給大夥兒說道說道!”
李夫子捋了捋稀疏的胡須,眼中閃著精明的光:
“王爺的意思,是把原先管天下錢糧、戶籍、賦稅的龐大戶部,拆解開來!設財政部,專司國庫收支、預算編製、錢糧調度;
設稅務部,專職稅賦征收、稽查、法度;
剩下的戶籍、民政等庶務,仍歸戶部管轄。各司其職,互不統屬又互相監督。”
“妙啊!”王掌櫃一拍大腿,他是深受其苦,“早該如此了!舊時戶部,權柄太大!
現在分開了,收稅的有專門的法度,財政部盯著錢怎麼花,戶部管著百姓戶籍民生,互相盯著,看誰還敢亂來!”
“哼!分得清嗎?”角落裡,一個須發花白、穿著洗得發白卻漿得筆挺儒衫的老者周老夫子,將手中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磕,引得眾人側目。
“戶部乃六部之基,掌天下財賦、戶口、土地,牽一發而動全身!曆朝曆代皆為一體,方能統籌調度。
如今生生割裂,各自為政,豈不是自亂陣腳?效率何在?簡直是胡鬨!”
“周老,此言差矣。”李夫子不急不惱,“舊製戶部,看似統管一切,實則尾大不掉,積弊叢生。
收稅的自己定規矩自己收,缺乏監督,貪墨橫行,苦的是百姓!
管錢糧的又管花錢,預算不清,寅吃卯糧,國庫如何充盈?王爺此舉,正是要厘清權責,專事專辦,豈會亂?”
周老夫子花白的胡子氣得直抖,聲音陡然拔高,“權柄分散,號令不一,我看是禍亂之源!更荒謬的是,王爺竟把禮部給廢了!
禮部!那是何等清貴之地?維係綱常倫理,主持祭祀大典,關乎朝廷威儀、天下教化之根本!竟……竟被廢了!說什麼虛文縟節?無知!無知至極!”
他痛心疾首,幾乎捶胸頓足:“禮者,天地之序,人倫之綱!廢了禮部,就是斷了教化的根!
更荒謬的是,改叫什麼教育部?讓孩童讀書?考什麼算學格物?那孔孟大道,聖賢文章置於何地?
長此以往,人心不古,這天下……這天下還有尊卑上下嗎?無父無君,禽獸不如!”
茶館裡霎時安靜了一瞬,都被這激烈的言辭震住了。
張老四忍不住插話:“周老秀才,您這話……俺這粗人聽著不太對,讓娃娃們讀書認字,明事理,有啥不好?
難道非要像俺們一樣,睜眼瞎,被人騙了按手印都不知道寫的啥?”
“就是!”王掌櫃也接口道,“我那小鋪子,記賬都請人,算盤珠子撥不利索,吃了多少虧!
娃娃們能學點實在本事,算術、格物,懂點道理,將來無論做啥營生,總比當個睜眼瞎強!
再說那聖賢書,識了字不也能讀?非得關在禮部裡供著才算教化?”
“強詞奪理!”周老夫子臉漲得通紅,聲音尖利,“教化之根本,在於明尊卑、定上下、知禮儀!聖人微言大義,豈是那些奇技淫巧、販夫走卒的算計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