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日,考試安排告示張貼於成都府各要道。
“七月一日開考!每日隻考一科?辰時上午9點)開考,酉時下午5點)收卷?中間還有飯食?”
一個操著濃重川北口音的青年士子看著蓋有大夏朱印的《應試須知》,難以置信地向同伴確認,聲音因激動而有些發顫。
他叫陳安,出身川北小縣寒門,家中勉強供他讀了幾年書,在舊朝科舉體係下幾無出頭之日。
“白紙黑字寫著呢!陳兄,你看這裡,”同伴指著《須知》,“午時正刻12點),貢院食堂備有飯食,憑號牌領取,不得喧嘩。
還有這裡,川內川外士子、家境清寒者,可憑準考證至府衙申領號舍,暫作棲身……老天爺,這、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這消息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在士子群中激蕩起更大的波瀾。
“想當年在縣學考童生,那號舍狹小如鼠穴,三日不得出,自帶乾糧都餿了!一場考下來,半條命都沒了!”
一個麵有菜色、衣衫打補丁的老童生感慨萬千,眼中竟泛起淚光,“大夏王……這是真把咱們讀書人當人啊!”
“是啊,還管住宿!我那點盤纏早就見底了,若非府衙給安排了城西一處空置的驛舍,怕是真要露宿街頭了!”
一個風塵仆仆、顯然是長途跋涉而來的陝西士子感激地說道。
這份實實在在的體恤,瞬間消弭了許多異鄉士子的隔閡與不安,對新政權的認同感油然而生。
當然,也有疑慮未消者!衣著光鮮的李明遠,那個曾質疑不考八股亂了章法的鄉紳子弟,眉頭微蹙地看著手中的農桑科準考證。
竟真如此安排?一日一科,倒是輕鬆不少。隻是……這究竟如何考法?”
他心中既有一絲舊學優越感受到衝擊的不適,又隱隱被這前所未有的輕鬆與務實所吸引。
七月一日辰時正,府學大門在晨光中緩緩洞開,露出裡麵早已肅立的監考胥吏和兵丁。
沒有繁複的唱名,沒有如臨大敵的嗬斥。胥吏們手持名冊,按科目分區,攜帶有無夾帶後,核驗準考證與本人是否相符,便揮手放行,動作麻利,秩序井然。
士子們按指引魚貫而入,驚異地發現考場並非想象中陰暗狹窄的號舍,而是寬敞明亮的府學明倫堂及各齋房臨時布置的考棚。
一桌一椅,筆墨紙硯早已備齊。
“請各位考生按號入座,靜待發卷。不得交頭接耳,不得左顧右盼。”監考官的聲音沉穩有力,卻不帶半分舊時衙役的跋扈。
陳安深吸一口氣,坐在了錢穀通商科乙區的座位上。
他的目標是成為理清錢糧、通曉商道的吏員,這是他寒門出身最可能抓住的晉身之階。
隨著時辰到來,試卷發下,陳安展開一看,竟無半點經義辭藻,全是實實在在的算題和策論!
第一題便是:“蜀錦一匹,本錢原料、織工、損耗)計銀三兩。若按大夏商稅二十稅一之例,售價定為幾何,方可使商賈得利三成?試列算式並詳述緣由。”
陳安眼睛一亮!這題考的就是對基本稅率、成本利潤的理解!他拿起算盤考,劈啪作響地撥弄起來。
隨後他奮筆疾書,將算式和推演過程寫得清清楚楚,最後不忘點題:
“故定價四兩一錢零五厘,既符稅法,商賈亦可得三成之利,此乃公平交易、官商兩便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