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龍緩緩抬起頭,環視了一圈殘兵敗將,眼神複雜,聲音乾澀而沉重,“回去?哼,侯總兵是什麼脾氣,你們不知道?
派出去的夜不收,十成折了七八成,連個屁有用的消息都沒帶回去,就這麼灰溜溜地跑回去……”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自嘲和絕望:“是戰死,落個忠勇的名聲?還是……投降夏狗,求條活路?或者……
賭一把,試試就這麼空手回去,看侯總兵會不會念在往日情分,饒咱們一命?”
他拋出的這三個選擇,每一個都如同冰冷的刀鋒,架在每個人的脖子上。
投降?對大多數人來說,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忠義的本能壓了下去,但求生的欲望又讓它蠢蠢欲動。
戰死?昨夜那地獄般的景象,讓他們對死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空手回去?想到侯良柱那張鐵青的臉和森嚴的軍法,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一時間無人出聲,陷入沉默。
就在這時!
“頭兒!不好了!”一個在外圍放哨的斥候連滾帶爬地衝進山坳,聲音因極度恐懼而尖銳變調,“夏狗!夏狗的斥候又摸上來了!好多!四麵八方都有!”
“什麼?!”獨眼龍猛地站起身,僅存的那點僥幸心理瞬間被碾得粉碎!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和瘋狂,猛地拔出腰間的馬刀,嘶聲吼道:
“沒活路了!弟兄們!上馬!跟他們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拚了!”
“跟他們拚了!”
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發出最後的嘶吼,殘存的四十多名明軍斥候,爆發出絕望的凶性。
他們紛紛翻身上馬,抽出刀槍,帶著滿身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恐懼,跟隨獨眼龍的帶領下,帶著一股悲壯而瘋狂的氣勢,朝著山坳外隱約可見的夏軍斥候身影,發起了衝鋒。
山坳外,四十多名如同困獸的明軍斥候,在獨眼龍絕望的嘶吼聲中,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然而,就在這悲壯的洪流即將衝出山坳口的刹那,異變陡生!
“投降!我們投降!”一聲突兀的、帶著哭腔的嘶喊猛地從衝鋒隊伍的中段炸響!
隻見十幾名落在中間的斥候突然勒住了戰馬,他們臉上毫無鬥誌,隻有深入骨髓的恐懼和對生的渴望。
為首一個年輕的斥候甚至直接拋掉了手中的腰刀,高高舉起雙手,對著山坳外影影綽綽的夏軍身影嘶喊:“彆放箭!我們投降!降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衝在最前麵的獨眼龍和七八個死忠心腹猛地回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和背叛的絕望!
“王八蛋!你們敢……”獨眼龍目眥欲裂,破口大罵,但他的話被淹沒在更響亮的呼喊中。
“降了!我們也降了!”
“不打了!我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