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年間,西北戈壁卷起的狂風裹著鐵砂,如無數鋼針般刺向皇甫嵩與張溫率領的漢軍。十萬旌旗在砂礫的侵蝕下獵獵作響,纛旗上的玄色朱雀紋被磨得模糊不清。當大軍抵達金城郡時,眼前景象令久經沙場的老將們都倒抽冷氣——北宮伯玉的叛軍竟將黃河天險化作銅牆鐵壁,洮水兩岸百丈峭壁上,三層箭樓如同巨獸獠牙般探出,粗大的鐵索橫亙江麵,將渡船阻隔在外。灘塗之上,密密麻麻的鹿角拒馬在風中閃爍寒光,連盤旋的蒼鷹都不敢輕易掠過這片死亡之地。
漢軍首戰便折戟沉沙。先鋒部隊趁著夜色,駕著牛皮筏子試圖偷渡洮水。然而,當第一艘筏子剛接近對岸,城頭驟然亮起萬千火把,將漆黑的河麵照得如同白晝。暴雨般的滾木礌石傾瀉而下,木筏在轟鳴聲中碎裂,漢軍士兵們慘叫著墜入河中,水麵很快浮起成片屍體,將洮水染成暗紅。張溫心急如焚,親率中軍強攻青石關,卻遭到叛軍床弩的瘋狂掃射。特製的弩箭足有一人多長,破空聲如驚雷炸響,每一支都能貫穿三名漢軍士兵。三日血戰,七位偏將接連隕落,營寨前的土地被鮮血浸透,化作黑紫色的泥潭。
破虜將軍董卓的營帳內,獸油燈昏黃的光暈下,他的身影被投射在牛皮帳上,宛如張牙舞爪的巨獸。每當張溫送來出擊軍令,他便眯起三角眼,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腰間的鎏金酒壺:“士卒連日奔波,早已疲憊不堪,此時出擊必敗無疑。”有次,敵軍糧草營突然燃起衝天大火,濃煙滾滾直上雲霄,正是進攻的絕佳時機。然而,董卓卻懶洋洋地靠在胡床上,看著火勢自行熄滅,還嗤笑著對來報的探馬說:“不過是幾個毛賊玩火自焚罷了。”副將孫堅心急如焚,冒死闖入營帳勸諫,卻被董卓暴怒之下擲來的酒樽砸得頭破血流,滾燙的酒液混著血水順著臉頰流下:“豎子安知兵事!再敢聒噪,定斬不饒!”
深夜,張溫獨自踱步至中軍大帳,手中的令箭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誅殺董卓的軍令在案頭寫了又撕,羊皮紙上滿是淩亂的墨跡。西涼鐵騎的彎刀寒光、並州狼騎的錚錚蹄聲,如同毒蛇般纏繞著他的思緒。他深知,董卓麾下的西涼軍桀驁不馴,若貿然動手,隻怕會引發嘩變,動搖軍心。窗外傳來陣陣夜風,吹得帳外的銅鈴叮當作響,最終,那支浸透墨汁的狼毫筆,還是重重地摔進了硯台,濺起的墨點如同他破碎的決心。
洛陽南宮的雲台殿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宦官蹇碩猛地將邊疆戰報摔在丹墀上,尖利的嗓音刺破死寂:“皇甫嵩坐擁十萬大軍,卻連幾個毛賊都剿不滅!分明是養寇自重,意圖謀反!”十常侍的爪牙們立刻隨聲附和,笏板叩擊地麵的聲響此起彼伏,如同催命的喪鐘。大將軍何進按劍而起,甲胄相撞叮當作響,眼中滿是怒火:“增兵三萬,再調並州鐵騎!臣願親征,定斬反賊首級,以正朝綱!”兩派勢力在殿內激烈爭吵,唾沫橫飛,全然不顧龍椅上的漢靈帝。
劉宏盯著輿圖上那片用朱砂標記的叛亂區域,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青玉鎮紙。內庫的金餅已見底,州郡的賦稅拖欠成山,賬冊上密密麻麻的赤字刺痛著他的雙眼。若再大舉用兵,國庫必將空虛,百姓也將不堪重負。想到此處,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漬,在明黃色的龍袍上暈染成可怖的圖案。太醫令急忙上前攙扶,卻被他揮手趕走。最終,那道措辭嚴厲的詔書不過是蒼白的催促,隨著驛馬揚起的塵土,消散在通往西北的古道上。
洮水依舊奔騰不息,兩岸的箭樓在血色殘陽下投下巨大陰影。漢軍與叛軍的營火,如同兩串暗紅的珍珠,在黑暗中彼此對峙。夜風呼嘯而過,傳來陣陣嗚咽,仿佛是戰死將士的亡魂在訴說著這場永無儘頭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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