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裹挾著砂礫，如同金國鐵騎的鐵蹄般，將五國城的黃土路割裂成道道猙獰的血痕。夜幕降臨時，趙佶的嬪妃們瑟縮在四麵透風的茅草屋內，枯瘦的手指緊緊攥著破舊的粗布棉被。屋外，金國士兵醉醺醺的叫罵聲由遠及近，“聽說南朝美人都生得水蔥似的，今晚可得好好瞧瞧！”粗獷的笑聲撞在結冰的窗欞上，震落簌簌冰渣，驚得屋內眾人渾身發顫。那些年輕纖弱的身影，常在月色最暗的時刻被粗暴拽出屋門，繡鞋遺落在泥濘裡，淒厲的哭喊聲漸漸消散在夜色中，最後隻化作貴族府邸酒池肉林中一抹無聲的歎息。
“陛下再吃些吧，這野菜粥還熱乎。”鄭皇後扶著斑駁的土牆艱難起身，發間那支曾經精美的銀簪，如今已鏽跡斑斑，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她拖著沉重的步子，將粗陶碗推向榻上的趙佶，鬢邊散落的發絲垂在凹陷的臉頰旁，眼神中滿是擔憂。趙佶望著碗裡漂著幾片枯葉的稀粥，喉結動了動，聲音沙啞：“皇後連日操勞，更該補養身子……”話音未落，鄭皇後已彆過臉去，對著銅盆裡渾濁的井水，苦笑著自嘲：“臣妾如今這般模樣，倒像那古畫裡的枯梅了。”倒映在水中的麵容，早已不見往日鳳冠霞帔的明豔——曾經皓若凝脂的肌膚布滿凍瘡，眼窩深陷得如同乾涸的井。為了省下口糧給同樣虛弱的趙佶，她總說自己“胃口不好”，卻在深夜裡對著半碗冷粥，淚水無聲地滴落在碗中，喃喃自語：“若是能再嘗一口汴京的糖霜荔枝……”聲音消散在呼嘯的北風裡，隻留下滿心的苦澀與思念。
那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鄭皇後挎著破舊木桶，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向溪邊。腳下的冰麵裂開細碎的紋路，仿佛預示著即將發生的不幸，倒映著她踉蹌的身影。“喲！這不是南朝皇後娘娘？”三個金兵突然從枯樹後閃出，身上散發著腥臭的酒氣，混著冰雪撲麵而來。為首的士兵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眼中滿是輕蔑與淫邪：“聽說你在汴梁時，連碰一碰衣角都要治罪？”鄭皇後猛地偏頭，咬著牙，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放開！”“脾氣倒烈！”汙言穢語中，粗糲的手掌粗暴地撕開她打著補丁的衣袖。“我乃大宋皇後，爾等竟敢……”她話未說完，臉頰已重重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讓她眼前一陣發黑。鄭皇後死死攥住衣襟，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直到血腥味在齒間漫開。她奮力掙脫，卻重重摔在冰棱上，木桶翻倒，清水瞬間凝成冰晶。“皇後的眼淚，可比這冰碴子還金貴！”金兵哄笑著踹開她的腰，惡狠狠地說：“讓咱們教教你，亡國奴該怎麼伺候人！”
趙佶聽到呼喊聲，心急如焚地趕到時，隻聽見鄭皇後破碎的哭喊：“陛下救我……”滿地碎冰中，半枚掉落的耳環閃著冷光，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尊貴與如今的屈辱。鄭皇後蜷縮在牆角，單薄的襦裙上沾滿泥汙，嘴角滲出的血絲在青灰色的肌膚上格外刺目，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絕望。“是朕沒用……朕對不起你……”他顫抖著將人摟進懷裡，指尖撫過她青紫的臉頰，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嗚咽，淚水不受控製地落下。鄭皇後埋在他胸前，聲音虛弱卻堅定：“隻要能與陛下相守，再苦的日子……臣妾也……”窗外，金國士兵的嬉笑聲依舊在寒風中飄蕩，曾經能揮毫潑墨寫下“瘦金體”的手，此刻連為愛人拭去血淚都顯得如此無力，趙佶心中滿是悔恨與自責，卻又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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