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武帝的喪期尚未過半,建康城的素白幡旗還在風中飄蕩,太極殿的梁柱上依舊纏著雪白的孝布,可朝堂之上的氣氛,卻已悄然變了味。自靈堂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行後,文武百官再麵對新君劉子業時,臉上的哀戚早已被一種難以言說的惶恐取代。每個人都揣著心事,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揣摩著這位少年天子的心思,生怕一不小心,就觸了逆鱗。
即位當月的朝會,與往日不同。劉子業端坐於龍椅之上,身上已換上了明黃色的龍袍,襯得他那張尚帶稚氣的臉龐,多了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威嚴,卻也透著一股讓人不安的陰鷙。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先詢問政務,而是目光沉沉地掃過階下的群臣,那眼神,如同鷹隼盯著獵物,帶著審視,更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
沉默在大殿內蔓延,香燭燃燒的劈啪聲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敲在每個人的心上。忽然,劉子業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殿:“戴法興何在?”
話音落下,人群中,一位身著紫袍的老者應聲出列。戴法興須發皆白,麵容清臒,他曾是孝武帝最信任的親信大臣,官至越騎校尉,掌管禁軍,在朝堂上頗有威望。此刻,他微微躬身,語氣恭敬:“老臣在。”隻是,在那恭敬之下,難掩一絲緊張。他知道,新君對孝武帝的親信,向來沒有好臉色。
劉子業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那笑容裡沒有溫度,隻有刺骨的寒意:“戴大人,朕聽聞,近日你在府中,對朕多有不敬之言?”
戴法興心中一緊,連忙叩首:“陛下明鑒,老臣絕無此事!老臣深受先帝厚恩,對陛下更是忠心耿耿,怎敢有半分不敬?”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額頭上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哦?絕無此事?”劉子業挑眉,語氣裡滿是嘲諷,“那為何朕的內侍,親耳聽到你說‘少主年幼,恐難理政’?還說朕‘行事乖張,有失君儀’?”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仿佛那些話就在耳邊響起。
戴法興渾身一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確實在家中與心腹感歎過新君的所作所為,但那隻是私下裡的憂慮,沒想到竟會傳到劉子業的耳中。他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先帝在世時,你仗著他的信任,在朝堂上呼風喚雨,朕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劉子業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已久的怒火,“如今朕即位,你竟敢背後議論朕,此乃大不敬!來人!”
“陛下!”戴法興驚恐地抬頭,眼中滿是哀求,“老臣知錯,求陛下饒命!”
可劉子業根本沒有理會他的哀求,隻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拿下!”
早已等候在殿外的禁軍一擁而上,不顧戴法興的掙紮,將他死死按住。戴法興的紫袍被撕扯得淩亂不堪,花白的胡須也沾上了塵土,他一邊掙紮,一邊哭喊:“陛下!老臣冤枉啊!先帝!老臣對不起你啊!”那聲音淒厲而絕望,在大殿內回蕩,讓人聽了不寒而栗。
階下的群臣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低著頭,渾身顫抖。他們看著曾經權傾朝野的戴法興,此刻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被拖下去,心中充滿了恐懼。太宰劉義恭握緊了手中的拐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新君的屠刀,恐怕不會隻落下這一次。尚書令柳元景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無奈和恐懼。
劉子業看著群臣驚恐的模樣,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緩緩站起身,龍袍的下擺掃過龍椅的邊緣,發出輕微的聲響。“戴法興目無君上,出言不遜,當誅!”他的聲音斬釘截鐵,“今後,再有對朕不敬者,下場如同戴法興!”
話音落下,大殿內一片死寂,連香燭燃燒的聲音都仿佛消失了。每個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來自少年天子的威懾力,那是一種不容置疑的狠戾,一種顛覆常理的決絕。戴法興被拖出大殿的慘叫聲,還在耳邊回響,像是在為所有人敲響警鐘。
當天下午,戴法興被斬於鬨市的消息便傳遍了建康城。曾經門庭若市的戴府,轉眼間變得冷冷清清,隻剩下一片蕭瑟。朝堂之上,更是人人自危,再也沒有人敢輕易議論新君的是非。劉子業用戴法興的鮮血,給整個朝堂上了一課,讓所有人都明白了,這位少年天子,絕不是他們可以隨意輕視的。太極殿的香燭依舊燃燒,隻是那香氣中,似乎多了一絲血腥的味道,提醒著人們,一個新的、充滿未知與恐懼的時代,已經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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