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後宮的永巷裡隻剩下巡夜宮女手中燈籠的微光,像漂浮在黑暗中的星子。各宮的燭火早已熄滅,隻有偶爾傳來的夢囈,與簷角鐵馬的輕響交織,織成一張柔軟的夜網。體弱的陳妃近來總咳嗽,此刻剛喝下安神湯睡去,錦被下的身子還微微發顫,貼身侍女在外間支著下頜打盹,銅盆裡的炭火已剩不多,映得窗紙泛著淡淡的橘色。
劉子業卻毫無睡意。他在庫房裡翻出一張陳年的鬼怪麵具,青麵獠牙的模樣,眼眶處嵌著兩顆猩紅的琉璃珠,在燭光下閃著詭異的光。“整天歌舞升平,倒不如找點刺激的樂子。”他對著銅鏡戴上麵具,指尖撫過冰涼的木質邊緣,忽然壓低聲音發出幾聲鬼嚎,連自己都被那嘶啞的聲響逗笑了。
“走,去後宮逛逛。”他揮揮手,帶著兩個同樣戴著麵具的侍衛,像三道黑影掠過宮牆。燈籠被遠遠甩在身後,腳步聲刻意放輕,隻有麵具下的喘息聲,在寂靜的巷子裡格外清晰。
路過陳妃的寢殿時,劉子業聽見裡麵傳來壓抑的咳嗽聲,眼中閃過一絲惡作劇的快意。他示意侍衛守住殿門,自己則猛地推開虛掩的房門,借著外間微弱的炭火光亮,戴著麵具直衝向床榻。
“啊——!”外間的侍女先被驚醒,看到床前那青麵獠牙的影子,手中的燭台“哐當”落地,火苗在地上掙紮了幾下便熄滅了。
床榻上的陳妃被巨響驚醒,朦朧中隻見一個鬼怪撲來,猩紅的眼珠直勾勾盯著自己,獠牙上仿佛還沾著血汙。她本就心膽俱怯,此刻一口氣沒上來,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雙手死死抓著錦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小美人,陪朕玩玩?”劉子業故意變著聲調說話,麵具摩擦著發出沙沙的聲響,他伸手去掀陳妃的被角,指尖觸到她冰涼的肌膚。
陳妃渾身劇烈抽搐起來,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那張鬼怪麵具,忽然頭一歪,再也沒了聲息。侍女撲過來抱住她,卻發現主子的身體已經僵硬,氣息全無——竟是活活嚇死了。
劉子業摘下麵具,看著倒在床榻上的陳妃,非但沒有半分驚慌,反而爆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這才有趣!”他用靴尖踢了踢床腳,“這點膽子,也配伺候朕?”
笑聲驚動了周圍的宮苑,各宮嬪妃披衣而出,看到陳妃寢殿前的侍衛和地上的燭台,個個嚇得魂飛魄散。有膽小的當場癱坐在地,膽大些的也捂住嘴不敢出聲,眼睜睜看著劉子業戴著麵具從殿內走出,琉璃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都站著做什麼?”劉子業指著那些瑟瑟發抖的嬪妃,“剛才的好戲沒看夠?要不要再讓‘鬼’出來陪你們玩玩?”
侍衛立刻戴著麵具發出鬼嚎,嬪妃們嚇得尖叫著四散奔逃,釵環散落一地,有的跑丟了鞋子,有的撞在廊柱上,發髻散亂得像蓬草。劉子業看得愈發興奮,追在後麵大喊:“跑快點!被抓住可就沒好果子吃了!”
陳妃的侍女抱著主子的屍體痛哭,哭聲撕心裂肺,卻被劉子業一腳踹開:“死了就拖去埋了,哭哭啼啼敗朕的興!”他轉頭對侍衛道,“把她的東西都燒了,省得看著晦氣。”
炭火被重新點燃,卻驅不散殿內的寒意。陳妃的衣物、書籍被扔進火盆,火苗舔舐著繡著蘭草的錦緞,發出細微的爆裂聲,像在為這個無辜的生命哀悼。劉子業站在火光旁,看著那些嬪妃在巷子裡奔逃的狼狽身影,忽然覺得夜風吹來都帶著甜味。
“陛下,夜深了,該回宮了。”內侍小心翼翼地提醒,生怕觸怒了他。
劉子業卻搖了搖頭,重新戴上鬼怪麵具:“再去彆處轉轉,看看誰的膽子比陳妃還小。”他大笑著走向下一個宮苑,麵具上的獠牙沾了些夜露,在月光下閃著濕冷的光。
這夜的後宮,成了鬼怪的遊樂場。劉子業的笑聲與嬪妃們的哭喊聲此起彼伏,驚得棲息在簷下的夜鷺撲棱棱飛起,撞在宮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他才帶著滿身寒氣回宮,脫下的麵具被隨意扔在地上,琉璃眼珠對著殿門,像在無聲地注視著這片被驚擾的宮闕。
陳妃的屍體被草草掩埋在禦苑的荒僻處,連塊墓碑都沒有。其他嬪妃嚇得病倒了大半,宮裡的藥渣堆了半車,卻沒人敢提及昨夜的慘狀——誰都知道,那位天子的樂趣,是用彆人的恐懼堆成的。隻有偶爾在深夜,還能聽見陳妃寢殿的方向傳來隱約的哭聲,像在控訴那個戴著鬼怪麵具的惡魔,和他那句冰冷的“這才有趣”。
而劉子業醒來後,隻覺得昨夜的鬨劇還不夠儘興。他命人趕製了更多的鬼怪麵具,準備在中元節時好好“熱鬨”一番。銅鏡裡映出他年輕的臉,嘴角還帶著未散的笑意,卻沒人看到那笑容深處,早已是一片荒蕪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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