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五年公元253年)
正月初一,蜀漢大將軍費禕在漢壽與將領們大擺宴席,郭修也在座。費禕喝酒喝得酩酊大醉,郭修趁機起身行刺,將他殺害。費禕這人天性隨和,對誰都不設防。之前越巂太守張嶷就寫信提醒過他:“以前岑彭領軍、來歙持節,都被刺客害死。如今將軍您位高權重,卻對新歸附的人太過信任,得吸取前人教訓,多留個心眼啊!”可費禕沒當回事,最終招來殺身之禍。
魏國朝廷追封郭修為長樂鄉侯,讓他兒子繼承爵位。王昶、毋丘儉聽說東路軍東興之戰慘敗,慌忙燒了營地撤退。朝廷大臣議論著要貶謫參戰將領,大將軍司馬師主動攬責:“怪我沒聽諸葛誕的建議,才釀成大禍。這是我的過錯,將領們有什麼罪!”於是把所有人都赦免了。司馬師的弟弟、安東將軍司馬昭當時擔任監軍,也隻是被削去爵位。朝廷重新任命諸葛誕為鎮南將軍,都督豫州軍事;毋丘儉為鎮東將軍,都督揚州軍事。
這一年,雍州刺史陳泰請求讓並州合力討伐胡人,司馬師同意了。可軍隊還沒集結完,雁門、新興兩郡的胡人因為要被征調去遠方服役,嚇得發動叛亂。司馬師又向朝中大臣道歉:“這是我的錯,不怪陳泰!”大家聽了,既慚愧又感動。
史學家習鑿齒評論說:司馬師把兩次戰敗都攬到自己身上,反而消除了大家的怨氣,事業越做越大,這才是聰明人。要是總想掩蓋失敗、推卸責任,把功勞都往自己身上攬,隻會讓上下離心,再賢能的人也會離開,那就大錯特錯了!做君主的,要是懂得這個道理來治國,就算做事有失誤,名聲反而會更響亮;就算軍事受挫,最終也能取勝,就算失敗一百次又何妨,何況才兩次呢!
光祿大夫張緝對司馬師說:“諸葛恪就算打了勝仗,也活不了多久。”司馬師問原因,張緝說:“他現在威震君主,功勞蓋過全國,這樣的人能善終嗎?”
二月,東吳軍隊從東興撤回。吳主加封太傅諸葛恪為陽都侯,讓他兼任荊州、揚州牧,都督全國軍事。打了勝仗的諸葛恪開始驕傲輕敵,又想再次出兵。大臣們都覺得頻繁打仗士兵太疲憊,紛紛勸他,可諸葛恪根本聽不進去。中散大夫蔣延堅持勸阻,諸葛恪直接讓人把他架了出去。為了說服眾人,諸葛恪還專門寫文章說:“兩國交鋒就像仇人拚命,留著對手就是留禍患,這禍不是落到自己頭上,就是害了子孫,必須得長遠考慮。以前秦國隻占了關西地區,最後都能吞並六國。現在魏國比當年的秦國地盤大好幾倍,吳、蜀加起來還不到六國的一半。咱們現在還能和魏國抗衡,不過是因為曹操當年招募的士兵都老的老、死的死,新補充的兵力還沒長成,正是他們最弱的時候。再加上司馬懿先殺了王淩,自己也死了,他兒子年輕沒經驗卻獨攬大權,就算手下有能人也施展不開。現在出兵討伐,正是天賜良機!聖人都懂得抓住時機,說的就是現在。要是隻顧著迎合眾人,貪圖一時安逸,以為靠著長江天險就能高枕無憂,不考慮魏國的發展,隻看眼前就放鬆警惕,那才是最危險的!還有人說百姓太窮,應該休養生息,這就是隻顧眼前小利,沒看到將來大禍啊!當年漢高祖占了三秦之地,為什麼不關門守著地盤享樂,非要冒險去攻打楚國?他自己受傷,士兵們穿的鎧甲都長了虱子,難道他們不想過安穩日子嗎?還不是因為知道兩方不能長久共存!每次讀到荊邯勸說公孫述進取天下的文章,還有我叔父給朝廷寫的作戰計劃,我都忍不住感慨!我日夜睡不著覺,擔心的就是這些,所以寫下這些話,希望大家能明白。要是哪天我突然死了,誌向沒能實現,也希望後人知道我擔憂的是什麼,能繼續思考這些問題。”大臣們心裡都覺得他說的不對,可誰也不敢再反駁。
丹楊太守聶友和諸葛恪關係很好,寫信勸他:“先主本來就有攻打東關的計劃,隻是沒來得及實施。現在您幫先主完成心願,敵人主動送上門,將士們靠著您的威德拚命,立下大功,這是國家的福氣!不如先養精蓄銳,等時機成熟再行動。現在剛打完仗又要出征,天時還沒到,我實在覺得不妥。”諸葛恪在文章後麵批注後,回信說:“你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沒看清大局,仔細看看我寫的文章,就明白了。”
滕胤也勸諸葛恪:“您受先帝托孤重任,對內安定朝政,對外打敗強敵,名聲傳遍天下,百姓都盼著能在您治下過上安穩日子。現在剛打完仗,又要出征,百姓疲憊不堪,敵人也有防備。要是攻城打不下來,野外又搶不到物資,之前的功勞就白費了,還會招來百姓埋怨。不如先按兵不動,等機會來了再說。打仗是大事,得大家齊心協力,要是人心不齊,您一個人再厲害也沒用!”諸葛恪卻說:“那些說不行的人,都是沒遠見、隻想偷懶的家夥。連你也這麼想,我還能指望誰?曹芳昏庸無能,大權旁落,魏國百姓和大臣早就離心離德。現在我們憑著國家的實力,借著勝利的威風,還有什麼打不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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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諸葛恪征調了各州郡二十萬大軍,再次攻打魏國,任命滕胤為都下督,留守處理後方事務。四月,吳國大赦天下。
蜀漢的薑維覺得自己熟悉西部少數民族的風俗,又自恃有軍事才能,想拉攏羌、胡部落壯大勢力,認為拿下隴右地區不在話下。以前每次他想大規模出兵,費禕都不同意,給他的兵力從不超過一萬人,還說:“我們比丞相差遠了,丞相都沒能平定中原,何況我們?不如先保住國家,治理好百姓,守住基業,至於建功立業,還是等有能力的人來吧。彆總想著靠僥幸取勝,要是賭輸了,後悔都來不及。”費禕死後,薑維終於能按自己的想法行事,率領幾萬人從石營出發,包圍了狄道。
東吳諸葛恪率軍侵犯淮南,搶奪百姓。有的將領勸他:“現在深入敵境,魏國邊境的百姓肯定都跑光了,咱們費力不討好。不如隻包圍新城,新城被圍,魏軍肯定來救,等他們來了再設伏,準能大獲全勝。”諸葛恪覺得有道理,五月,撤軍包圍新城。
魏國朝廷派太尉司馬孚率領二十萬大軍前去救援。大將軍司馬師問虞鬆:“現在東邊和西邊都出事,兩邊都很緊急,將領們卻士氣低落,怎麼辦?”虞鬆說:“以前周亞夫堅守昌邑,吳、楚聯軍不戰自敗,有些事看著弱,實際卻很強,得仔細分析。諸葛恪這次傾巢而出,本可以肆意劫掠,卻守著新城不動,就是想逼我們決戰。要是他攻城不下,求戰不成,軍隊疲憊,肯定會自己撤退。咱們的將領不主動出擊,反而是好事。薑維雖然帶了不少兵,但孤軍深入,隻能搶我們的糧食,根基不穩。他就是覺得我們全力應對東邊,西邊肯定空虛,才敢貿然進攻。現在隻要讓關中的軍隊日夜兼程,打他個出其不意,他肯定得跑。”司馬師覺得主意不錯,馬上命令郭淮、陳泰率領關中全部兵力,去解狄道之圍;又讓毋丘儉等人堅守陣地,把新城暫時丟給吳軍。陳泰的軍隊趕到洛門,薑維糧草耗儘,隻好撤軍。
揚州牙門將張特是涿郡人,負責守衛新城。吳軍圍攻了好幾個月,城裡原本三千士兵,病死、戰死的超過一半。諸葛恪堆起土山發起猛攻,新城眼看就要失守。張特耍了個心眼,對吳軍說:“我們實在不想打了。但魏國法律規定,城池被圍攻超過一百天援軍沒到,這時投降,家人不會受牽連。我們已經守了九十多天,城裡本來有四千多人,現在死了一半多。就算城破了,還有一半人不想投降,我回去勸勸他們,把想降的和不想降的分開,明天一早把名單送來,我先把印綬給你們當信物。”吳軍信以為真,拿走印綬就等著。結果張特連夜拆了城裡的房屋、柵欄,修補加固城牆。第二天,他對吳軍大喊:“有本事就來,我們戰死也不投降!”吳軍氣得不行,再次發起進攻,卻怎麼也攻不下來。
那年夏天熱得像蒸籠,東吳士兵累得夠嗆。因為喝了不乾淨的水,很多人又拉又吐,腿腳浮腫,一半以上都病倒了,戰場上死傷一片。每天都有軍官向諸葛恪報告士兵生病的情況,可他根本不信,還嚷嚷著要殺了這些報信的人。從這以後,再也沒人敢說實話。
諸葛恪心裡也知道這次出兵失策了,但他拉不下臉承認攻不下新城的失敗,整天黑著臉發脾氣。將軍朱異隻是提了點不同的軍事意見,就被他當場奪了兵權,趕回了建業。都尉蔡林多次獻計,諸葛恪卻完全聽不進去,最後蔡林沒辦法,隻好騎馬投奔了魏國。
魏國將領探聽到吳軍已經疲憊不堪,立刻發兵救援。到了七月,諸葛恪隻能下令撤軍。撤退路上,傷病的士兵們有氣無力地拖著步子,有的倒在路邊溝裡,有的被魏軍抓走。活著的人為同伴的遭遇痛哭,全軍上下一片哀嚎。可諸葛恪卻跟沒事人似的,在江邊的小島上住了一個月,還盤算著在潯陽開荒種地。直到朝廷接二連三地下詔催他,他才慢悠悠地往回走。這一來,老百姓對他徹底失望了,到處都是抱怨他的聲音。
汝南太守鄧艾跟司馬師分析說:“孫權一死,東吳大臣們人心不穩。那些世家大族手裡都有私人武裝,動不動就違抗命令。諸葛恪剛掌權,國內又沒有強勢的君主壓著,他不想著安撫百姓、穩固根基,一門心思對外打仗,把老百姓折騰得夠嗆。這次出征,幾萬士兵死在堅城下,最後灰頭土臉地回來,這就是他惹禍上身的開始。以前伍子胥、吳起、商鞅、樂毅,哪個不是被君主重用?可君主一死,他們都沒好下場。諸葛恪的本事比不上這四個人,還不考慮長遠的禍患,他的敗亡是遲早的事。”
八月,吳軍回到建業。諸葛恪帶著軍隊大搖大擺地回府,一回去就把中書令孫嘿叫來,劈頭蓋臉一頓罵:“你們怎麼敢亂下詔書!”孫嘿嚇得夠嗆,趕緊告罪,回去就稱病躲了起來。
諸葛恪出征回來後,把之前任命的官員全給撤了,重新安排自己的人。他變得更加嚴厲,動不動就懲罰下屬,那些要見他的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他還把宮裡的侍衛全換成自己親信,又開始整頓軍隊,準備攻打青州和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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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峻眼看老百姓都恨透了諸葛恪,就跑到吳主那兒說他要謀反。十月,孫峻和吳主合謀擺了一場鴻門宴。
諸葛恪去赴宴的前一晚,心裡就七上八下的,一夜沒睡,家裡還接二連三地出現怪事,這讓他心裡直發毛。第二天到了宮門口,孫峻其實早就埋伏好了士兵,但又怕諸葛恪不來,事情敗露,就假惺惺地出去迎接說:“您要是身體不舒服,改日再來,我去跟皇上說。”想試探他的態度。諸葛恪卻硬撐著說:“我能行。”
散騎常侍張約、朱恩偷偷給諸葛恪遞信:“今天布置得很反常,怕是有詐!”諸葛恪拿給滕胤看,滕胤勸他趕緊回去。可諸葛恪卻滿不在乎:“就他們那點人能翻出什麼浪?頂多在酒裡下毒罷了。”
進了宮,諸葛恪帶著劍穿著鞋就上了殿,謝恩後坐下。酒端上來,他一直不敢喝。孫峻假裝好意說:“您病還沒好,喝您常喝的藥酒更放心。”諸葛恪這才放鬆警惕,喝起自己帶的酒。喝了幾杯,吳主起身回內殿。孫峻借口上廁所,換了身方便動手的衣服,出來突然大喊:“有詔書,抓諸葛恪!”諸葛恪嚇得想拔劍,可還沒拔出來,孫峻的刀已經砍了下來。張約從旁邊衝出來砍孫峻,隻傷了他左手,孫峻反手一刀,砍斷了張約的右臂。侍衛們衝上來,孫峻喊:“隻抓諸葛恪,他已經死了!”眾人這才停手,打掃一番又接著喝酒。
諸葛恪的兩個兒子聽說父親出事,帶著母親想逃跑,結果被孫峻派人追上殺了。諸葛恪的屍體被草席一裹,拿竹篾捆住,扔到了石子岡。孫峻還派人到外地,殺了諸葛恪的弟弟諸葛融和他三個兒子。就連諸葛恪的外甥張震、常侍朱恩,也被滅了三族。
臨淮人臧均上書,替諸葛恪求情,希望能允許收葬他。他說:“再大的雷電也不會劈一整天,再猛的大風也不會刮個不停,風雨過後總會滋潤大地。皇上的怒氣也不該沒完沒了。諸葛恪雖然罪大惡極,但人死如燈滅,再怎麼處置屍體也沒意義。以前劉邦厚葬項羽、韓信,贏得了好名聲。希望皇上能發揚仁愛,允許他的舊部安葬他,這既能彰顯皇上的恩德,又能讓天下人信服。”最後,吳主和孫峻同意了。
其實早有人預言諸葛恪會敗亡。他小時候名氣很大,孫權特彆器重他,可他父親諸葛瑾卻愁得不行,說他“保不住家族”。父親的好友張承也覺得他會毀了諸葛家。陸遜還勸過他:“對長輩要尊重,對晚輩要扶持,可你現在對上傲慢,對下輕視,這不是能長久的根基啊。”
蜀漢的諸葛瞻是諸葛亮的兒子。諸葛恪第二次攻打淮南時,越巂太守張嶷給他寫信說:“東吳新主年幼,諸葛恪受托孤重任,這擔子可太重了!周公、霍光那樣的大才,輔佐幼主時都遇到過叛亂,全靠君主英明才化險為夷。而且東吳人性格急躁,諸葛恪遠離幼主去打仗,實在不是好計策。希望你能勸勸他,先撤軍發展生產、施行仁政,過幾年再考慮出兵。”可惜諸葛恪沒聽進去,最終落得這樣的下場。
諸葛恪死後,東吳大臣們商量著要給孫峻和滕胤封官。有人為了討好孫峻,說:“國家大事應該由皇族掌管,要是滕胤當了司徒,他名聲太大,恐怕不好控製。”於是孫峻被封為丞相、大將軍,獨攬軍政大權,還不設禦史大夫,這讓很多官員都很失望。
滕胤的女兒是諸葛恪兒子的妻子,他想辭官避禍。孫峻卻說:“鯀有罪,禹卻賢能,父子的罪過不該牽連,您何必這樣!”雖然兩人表麵上還維持著關係,孫峻還封滕胤為高密侯,但其實心裡已經有了隔閡。
齊王孫奮聽說諸葛恪被殺,跑到蕪湖,想回建業看看局勢變化。他的屬官謝慈等人勸他彆去,結果被他殺了。孫奮因此被貶為平民,流放到章安。
南陽王孫和的王妃是諸葛恪的外甥女。之前諸葛恪有遷都的打算,讓人修繕武昌宮,有人就傳言說他想迎立孫和當皇帝。諸葛恪一死,孫峻就借此機會奪走孫和的印璽,把他流放到新都,還派人賜死了他。孫和臨死前,王妃張氏說:“生死相隨,我絕不獨活。”也自殺了。倒是孫和的小妾何氏很堅強:“都死了,誰來養孩子?”她獨自把孫和的幾個孩子拉扯大,讓他們都活了下來。
正元元年公元254年)
春天二月,中書令李豐被殺。李豐十七八歲時就聲名遠揚,天下人都稱讚他。但他父親、太仆李恢卻不希望兒子如此高調,讓他閉門謝客。曹爽掌權時,司馬懿稱病避世,李豐任尚書仆射,在曹爽和司馬懿兩方之間周旋,所以沒在曹爽倒台時被牽連誅殺。後來,李豐的兒子李韜還被選中,娶了齊長公主。
司馬師主政後,任命李豐為中書令。當時,太常夏侯玄名氣極大,但因為和曹爽關係親近,得不到重用,整天鬱鬱寡歡;張緝作為皇後的父親,辭去郡守在家賦閒,也很不得誌。李豐和他們來往密切。司馬師雖然提拔李豐,可李豐心裡更向著夏侯玄。李豐在中書令任上兩年,皇帝曹芳多次單獨召見他密談,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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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師懷疑他們在議論自己,就找李豐問話,李豐不肯說實話。司馬師大怒,用刀把砸死了他,屍體交給廷尉處置,還逮捕了李豐的兒子李韜、夏侯玄、張緝等人。經鐘毓審訊,他們稱李豐與黃門監蘇鑠、永寧署令樂敦、冗從仆射劉賢等人密謀:“給貴人冊封那天,各營士兵都在宮門外駐紮,陛下駕臨前殿,我們就趁機簇擁陛下,率領群臣和士兵,誅殺大將軍司馬師;要是陛下不同意,就把他強行帶走。”還說計劃讓夏侯玄任大將軍,張緝任驃騎將軍,而夏侯玄和張緝都知曉這個陰謀。庚戌日,李韜、夏侯玄、張緝等人連同蘇鑠、樂敦、劉賢都被處死,三族儘滅。
夏侯霸逃去蜀漢時,曾邀請夏侯玄一起走,夏侯玄沒答應。司馬懿去世後,中領軍許允對夏侯玄說:“不用再擔心了!”夏侯玄歎氣:“士宗許允字),你怎麼看不清形勢!司馬懿還能把我當世交晚輩對待,司馬師、司馬昭可不會容我。”入獄後,夏侯玄堅決不認罪,鐘毓親自審訊他。夏侯玄嚴肅斥責:“我有什麼罪!你要是像令史一樣審人,就直接給我寫供詞!”鐘毓因為夏侯玄是名士,氣節高尚,不願屈服,又必須結案,於是連夜代寫供詞,讓內容貼合“罪狀”,寫完後流著淚拿給夏侯玄看,夏侯玄看完隻是點頭默認。到了刑場,他麵不改色,舉止從容。
李豐的弟弟李翼是兗州刺史,司馬師派人去抓捕他。李翼的妻子荀氏勸他:“中書令的事情敗露了,趁詔書沒到,趕緊逃去吳國,乾嘛在這裡等死!身邊有誰能和你共患難?”李翼還在猶豫,妻子又說:“你身為大州刺史,卻不知道誰能和你同生共死,就算逃了也沒用!”李翼說:“兩個兒子還小,我不走,最多隻是自己受牽連,兒子們能保命。”於是沒逃,最終被處死。
早年,李恢和尚書仆射杜畿、東安太守郭智交好。郭智的兒子郭衝,有真本事卻不外露,鄉裡人都不看好他。郭衝和李豐曾一起拜見杜畿,兩人走後,杜畿感歎:“李恢字孝懿)等於沒有兒子,不僅沒兒子,恐怕連家族都保不住。郭智為兒子謀劃得很周全,他兒子足以繼承家業。”當時大家都覺得杜畿說錯了。等李豐死後,郭衝當上代郡太守,果然繼承了父親的事業。
正始年間,夏侯玄、何晏、鄧颺都名氣很大,想和尚書郎傅嘏結交,傅嘏拒絕了。朋友荀粲覺得奇怪,傅嘏解釋:“夏侯玄誌向遠超能力,隻有虛名沒有實才;何晏說話不著邊際,內心功利,好辯論卻沒誠意,是那種禍國殃民的‘利口’之人;鄧颺做事有開頭沒結尾,追逐名利,心胸狹隘,喜歡附和自己的人,討厭意見不合的,話多還嫉妒比自己強的人。話多容易惹禍,嫉妒彆人就沒人親近。在我看來,這三個人早晚會敗家,離他們遠點都怕惹禍上身,何況親近他們!”傅嘏和李豐關係也不好,還對同伴說:“李豐虛偽又多疑,耍小聰明卻看不清局勢,要是讓他參與機密,必死無疑!”
李豐死後第二天,朝廷宣布大赦天下。
三月,皇後張氏被廢。
四月,王氏被立為新皇後,她是奉車都尉王夔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