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據點特有的混亂喧囂被隔絕在厚重的石門外。林荒盤膝坐在專供客卿使用的靜室石床上,室內僅有一盞昏黃的螢石燈散發著微弱光芒。
他首先拿出那麵得自韓絕的玄龜盾。巴掌大小的盾牌古樸無華,表麵流淌著水波般的土黃色光暈。神識沉入其中,其內部結構遠比表麵看起來複雜精密,層層疊疊的防禦符文構成了一個極其穩固的能量矩陣。以他目前的修為,全力催動之下,足以抵擋煉氣九層修士的傾力一擊,甚至能短暫抗衡築基初期修士的隨手一擊,確實堪稱極品防禦法器。
他分出部分神識,輔以混沌元力,開始緩緩煉化其中的核心禁製。過程比想象中順利,寂滅劍胎的品階似乎極高,其力量對煉化法器有著天然的壓製和親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在盾牌核心處留下了自己的神魂烙印,初步掌握了這麵盾牌。
心念一動,玄龜盾無聲無息地懸浮而起,化作一麵凝實的土黃色光盾,圍繞著他緩緩旋轉,散發出令人安心的厚重氣息。試驗了幾次收放由心後,他才滿意地將其收回。
接下來,是那三枚上品辟煞丹。龍眼大小的丹丸潔白如玉,表麵有著天然形成的雲紋,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清涼藥香。僅僅聞上一口,就覺神魂清明,周身毛孔自然舒張,將周遭試圖侵蝕入體的瘴煞之氣排斥在外。其藥效遠超他之前購買的那些劣質丹藥,足以支撐他在內澤深處活動很長時間。
他珍而重之地將丹藥收起,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資源。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件殘破的青銅羅盤和秘聞閣得來的骨簡地圖上。
神識率先沉入骨簡。
關於“寂滅死窟”的信息果然極少,卻字字驚心。
“……其地煞氣非尋常彌漫,乃凝為實質漩渦,吸魂蝕骨,靈氣不入,萬法難存……”“……空間裂痕遍布,時隱時現,觸之即遭空間之力撕扯,屍骨無存……”“……曾有三名築基初期修士聯袂探索,皆魂燈碎裂,無一歸還……”“……有上古傳聞,此地乃遠古一戰終末戰場之一,有不可名狀之物隕落於此,怨念不散,化為此絕地……”“……偶有修士在外圍拾得殘破古器,皆蘊含奇異力量,然多攜不祥詛咒……”“……疑似有‘寂滅煞晶’孕育,然無人證實……”
信息雖少,卻勾勒出一處真正的大凶絕地。靈氣枯竭,煞氣蝕體,空間破碎,還有未知的詛咒和不祥。築基修士都有去無回!
但“寂滅煞晶”四個字,卻讓林荒眉心深處的劍胎再次傳遞出清晰的渴望。此物似乎對寂滅劍胎的成長極為重要。
他放下骨簡,拿起那張獸皮地圖。地圖繪製得頗為精細,標注了內澤諸多危險區域和相對安全的路徑,但到了“葬蛇淵”之後,地圖就變得簡略模糊,而關於“寂滅死窟”,更是隻有一個巨大的骷髏頭標記和一片代表未知的空白區域,旁邊用血色小字標注著“絕地勿入”。
他仔細將地圖上所有信息記入腦海,特彆是幾條可能通往死窟邊緣的、相對安全的路線。
做完這一切,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青銅羅盤上。
此物依舊鏽跡斑斑,死氣沉沉。他再次嘗試注入一絲混沌元力。
嗡……
羅盤再次輕微震動,指針頑強地指向那個固定的方向——寂滅死窟!這一次,或許是因為他修為提升,或許是因為靠近了目標,指針的顫動更加明顯,甚至羅盤邊緣那些古老晦澀的符文也亮起了微不可察的光芒。
但僅僅維持了三息,便再次黯淡下去。
林荒若有所思。這羅盤並非完全損壞,隻是驅動它需要一種更高級、更特殊的力量。他的混沌元力似乎能勉強激發,但遠遠不夠。
他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指尖逼出一滴暗金色的本命精血,滴落在羅盤中心。
滋啦!
精血如同滴落在燒紅的烙鐵上,瞬間被羅盤吸收!下一刻,羅盤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無數細密古老的符文從羅盤表麵浮現,如同星辰般流轉!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死死釘死在寂滅死窟的方向,甚至微微向下傾斜,似乎在指示著具體的深度!
一股蒼涼、古老、帶著無儘歲月氣息的波動從羅盤上散發出來!
但與此同時,一股極其隱晦、冰冷、充滿惡意的意念,也順著精血的聯係,試圖鑽入林荒的識海!
詛咒!這羅盤果然沾染著不祥!
林荒冷哼一聲,眉心寂滅劍胎猛地一震,一股純粹的寂滅劍意橫掃而出,瞬間將那絲試圖侵入的惡意碾碎、吞噬!
羅盤上的異象持續了約莫十息,才緩緩平複。表麵的符文再次隱沒,但指針卻不再改變方向,並且與林荒之間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聯係。他感覺到,隻要自己願意,隨時可以再次用精血或更強的力量短暫激發它。
“指引之盤……卻也是索命之盤。”林荒摩挲著冰涼的羅盤,心中明了。此物能指引方向,卻也帶著原主人的詛咒和惡意,若非他身負寂滅劍胎,剛才那一下就可能著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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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指引羅盤收起,心中計劃已定。
寂滅死窟,必須去一趟。不僅為了可能存在的寂滅煞晶,更因為那裡的環境——煞氣凝渦、靈氣枯竭、萬法難存——對其他人是絕地,但對他這擁有荒古吞天體和寂滅劍胎的人來說,或許是絕佳的修煉之所!那裡的寂滅煞氣,對彆人是毒藥,對他而言,可能是大補之物!
當然,危險依舊存在,尤其是那不確定的空間裂痕和可能存在的未知凶物,必須萬分小心。
他不再耽擱,起身離開了靜室。他需要為深入死窟做最後的準備——兌換一些高能量的肉乾和清水,雖然他可以一定程度上吞噬煞氣補充,但食物飲水依舊需要;補充一些繪製符籙的材料,儘管此地符籙威力受煞氣環境影響會打折扣,但有些特殊符籙或許能起到奇效;最後,再去秘聞閣,看有沒有關於死窟內部更具體的情報,哪怕隻是一星半點。
當他再次來到任務堂附近的區域時,能明顯感覺到一些隱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之前乾淨利落地反殺那些劫道者,顯然起到了一定的震懾作用,但貪婪的目光並未完全消失,隻是變得更加謹慎和隱蔽。
他對此視若無睹,徑直走向一家較大的雜貨鋪。
就在他挑選物品時,旁邊幾個修士的低聲議論傳入耳中。
“……聽說了嗎?黑煞教好像吃了大虧!”“哦?怎麼回事?他們不是攀上高枝兒了嗎?前幾天還那麼囂張。”“具體不清楚,好像是在蛇窟裡,不僅沒得手什麼寶貝,反而折了不少人手,連一個煉氣八層的香主都栽在裡麵了!”“活該!媽的,這幫地老鼠早就該清理了!”“噓!小聲點!不過聽說他們好像懷疑是一個叫‘林七’的散修搞的鬼,正在到處找人呢……”“林七?沒聽說過,很厲害?”“不知道,據說隻有煉氣四層,但手段狠得很……”
林荒麵不改色,心中冷笑。黑煞教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他繼續挑選著東西,同時神識悄然擴散,捕捉著更多信息。
“……還有,據點的巡邏隊好像也加強了,聽說是在找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不太平啊……感覺煞潮也可能快來了,還是早點囤夠辟煞丹找個地方躲躲吧……”
黑煞教的搜尋,黑石殿異常的巡邏……這據點看來也不能久待了。
他迅速采購完畢,又去了一趟秘聞閣,可惜關於死窟內部並沒有更新的情報。就在他準備離開之時,那名售賣情報的老者似乎猶豫了一下,低聲說了一句:“客官若真要往那個方向去,近期需格外提防‘地流’。”
“地流?”林荒目光一凝,這個詞在地圖骨簡上有提及,是內澤一種極其可怕的自然現象,指的是地底陰煞之氣在某些特殊時刻大規模噴發,形成如同地下暗河般的煞氣洪流,所過之處,萬物湮滅。
“多謝。”林荒拱拱手,留下幾塊元石,轉身離開。
回到客卿石屋,他將所有物品整理好,狀態調整到最佳。當外界的光線通過通風孔洞變得愈發昏暗,預示著小範圍的“永夜”即將降臨黑煞沼澤特有的天象,並非真正的黑夜,而是煞氣積聚導致光線極度黯淡的時期)時,他悄然離開了石屋。
沒有從大門離開,而是憑借客卿令牌,走到了據點一處偏僻的、負責排放廢水的側門。這裡的守衛顯然得到了某種吩咐,隻是查驗了一下令牌,便沉默地打開了小門。
門外是更加濃稠的、幾乎化不開的墨色瘴氣。
林荒身影一閃,沒入瘴氣之中,瞬間消失不見。
根據地圖指引,他避開幾處標注的危險區域,朝著葬蛇淵的方向快速前進。越是深入,環境越發惡劣。腳下的淤泥變得更加粘稠,散發著強烈的腐蝕性,偶爾可以看到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骨架半埋其中。空氣中彌漫的煞氣幾乎凝成水滴,普通辟煞丹的效果在這裡大打折扣,幸好林荒用的是上品丹藥,再加上荒古吞天體本身的抗性,才能抵擋。
他甚至看到了一次小規模的“地流”征兆——前方一片窪地突然劇烈翻湧,噴發出衝天的灰黑色氣柱,持續了足足一刻鐘才緩緩平息,那片窪地已然擴大了數倍,一切都被侵蝕殆儘。
他更加小心,神識全力張開,提前規避風險。
數日後,他終於抵達了地圖標注的極限區域——葬蛇淵的邊緣。
眼前是一片巨大無比、深不見底的黑色峽穀。峽穀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墨綠色毒瘴,無數體型龐大的飛蛇類妖物在瘴氣中若隱若現,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鳴。峽穀兩側的峭壁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洞穴,那是各種蛇類妖物的巢穴。
這裡盤踞的妖蛇,實力最低也是二階,三階妖蛇亦不罕見。
而寂滅死窟,就在這片深淵的對麵,那更加黑暗、連妖蛇都不敢輕易靠近的區域。
想要橫渡這片深淵,難如登天!飛行會被無數飛蛇圍攻,攀爬峭壁更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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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荒潛伏在一處岩石後,仔細觀察著。地圖上標注的所謂“相對安全”路線,是指深淵邊緣一處狹窄的、被稱為“蛇蛻小徑”的天然石梁。那石梁最窄處不足半尺,下方是萬丈深淵和致命毒瘴,上方和兩側還不時有妖蛇撲擊。
他收斂所有氣息,如同壁虎般向著那處石梁摸去。
就在他即將踏上石梁時,眉頭猛地一皺,身形瞬間縮回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