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名符其實。
位於學宮外門區域最偏僻的角落,十幾間簡陋的石屋圍成一個破敗的小院,靈氣稀薄,寒風呼嘯。這裡便是林荒等新晉外門弟子的居所。
與那些有背景、有天賦,直接被接入內門甚至核心區域的弟子不同,住在這裡的,大多是資質平凡、毫無根基之人。而林荒這個“冰脈廢體”第一名,更是成了眾人眼中走了狗屎運的異類,備受排擠。
石屋內,陳設簡單,一床一桌一凳而已。
林荒盤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對周遭的簡陋和隱隱傳來的議論聲充耳不聞。他指尖縈繞著一縷極細的混沌之氣,正小心翼翼地嘗試剝離永恒冰芯最外層的一絲能量進行煉化。
冰芯能量精純浩瀚,但也極度危險,尤其是核心那被封印的黑暗物質,即便隻是一絲外溢,也讓他神魂悸動。他必須如同走鋼絲般謹慎。
一絲冰藍中夾雜著細微黑絲的能源被成功剝離,融入混沌金丹。金丹表麵的冰藍紋路又清晰了一絲,對冰係法則的感悟也隨之加深,但那一閃而逝的黑暗氣息,卻讓他心底蒙上一層陰影。這冰芯,既是寶藏,也是炸彈。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不輕不重,帶著一絲猶豫。
林荒收斂氣息,揮手打開石門。
門外站著的是阿蘿。她換上了灰色的外門弟子服飾,卻難掩其矯健的身姿和那股草原兒女的野性美。她手裡端著一個木盤,上麵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羹和兩個粗麵饅頭,臉上帶著爽朗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林凡師兄,還沒吃吧?這是膳堂領的,我看你沒去,就……就順便給你帶了一份。”阿蘿的聲音不像其他女弟子那般嬌柔,帶著一股乾脆利落勁兒。
林荒看了她一眼,並未拒絕:“多謝。”
他接過木盤,放在桌上。肉羹隻是普通野獸肉燉煮,靈氣稀薄,饅頭也粗糙,但在這寒舍,已算不錯。
阿蘿並沒有立刻離開,她靠在門框上,看著林荒,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師兄,今天……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恐怕就交代在冰原了。”
“舉手之勞。”林荒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味道確實一般。
“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我可是救命之恩!”阿蘿認真道,“我阿蘿從不欠人情!以後在學宮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雖然我可能也幫不上什麼大忙……”她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林荒看著她真誠的眼神,微微點頭:“好。”
見林荒似乎並不難相處,阿蘿膽子大了些,壓低聲音道:“師兄,你要小心點敖烈那些人。你今天搶了他們的風頭,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敖烈的哥哥敖欽是內宮天才,據說很護短……”
“無妨。”林荒語氣平淡。
阿蘿見他似乎沒放在心上,有些著急:“還有那個負責外門的劉執事,我聽說他好像收了敖家的好處,今天你讓他下不來台,他肯定會找機會刁難你!”
正說著,院外傳來一陣喧嘩聲和腳步聲。
“來了!”阿蘿臉色一變。
隻見以敖烈為首的五六個人,簇擁著一名麵色陰沉、身著執事服飾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正是今日負責考核和統計的那位劉執事。
院內其他弟子見狀,紛紛躲回自己屋裡,噤若寒蟬。
敖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林荒門口的阿蘿,眼中閃過一抹嫉恨,隨即趾高氣揚地對劉執事道:“劉執事,就是這裡!我懷疑有人考核作弊,私藏違禁物品,需要嚴查!”
劉執事陰沉的目光掃過林荒簡陋的石屋,最後落在林荒身上,冷聲道:“林凡,根據弟子舉報,你考核成績存疑,現需對你的居所進行搜查,請你配合!”
阿蘿氣得臉都紅了:“劉執事!你們這是誣陷!林凡師兄的成績是憑實力得來的!”
“實力?”敖烈嗤笑一聲,“一個冰脈廢體,能有什麼實力?不是作弊就是走了狗屎運!劉執事,我看他鬼鬼祟祟躲在屋裡,肯定藏了見不得人的東西!”
林荒緩緩站起身,走到門口,目光平靜地看著劉執事:“執事要搜查,可有長老手令?”
劉執事臉色一僵,他區區一個外門執事,哪有資格輕易申請長老手令?他本就是借故來找茬,打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廢體”。
“本執事負責外門紀律,有權進行臨時檢查!無需手令!怎麼?你心虛不敢讓查?”劉執事語氣強硬,元嬰期的威壓隱隱向林荒壓去,試圖逼迫他就範。
若是普通築基弟子,在這威壓下早已瑟瑟發抖,但林荒卻紋絲不動,連眼神都未曾變化。
“既無手令,便是私闖弟子居所。”林荒淡淡道,“學宮規矩第七十三條,執事無令擅查,弟子有權拒絕。執事是想知法犯法?”
劉執事被噎得說不出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沒想到一個剛入門的廢體弟子,竟然如此牙尖嘴利,還懂學宮規矩!
敖烈見狀,厲聲道:“林凡!你竟敢頂撞執事!分明是做賊心虛!劉執事,我看不必跟他廢話,直接拿下搜查!”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他身後幾名狗腿子也紛紛鼓噪起來。
劉執事眼中寒光一閃,就欲強行出手!
就在這時,林荒卻忽然側身,讓開了門口:“既然執事堅持要查,那便查吧。不過,若查不出什麼……”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冰冷的意味:“是否該給我一個交代?”
劉執事冷哼一聲:“若查不出,自是還你清白!”他大手一揮,“搜!”
敖烈等人立刻迫不及待地衝進石屋,翻箱倒櫃,甚至連床板都掀開來查,弄得一片狼藉。
然而,林荒的東西本就不多,除了幾件弟子服飾和那本《基礎寒冰訣》,再無他物。永恒冰芯、青銅羅盤等重要之物皆在他丹田之內,豈是這些人能發現的?
一番折騰,一無所獲。
敖烈臉色難看至極,不甘心地四處敲打牆壁地麵,懷疑有暗格。
劉執事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
“如何?可搜到違禁之物了?”林荒站在門口,語氣帶著淡淡的嘲諷。
劉執事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道:“算你走運!我們走!”
說著,就欲帶人離開。
“等等。”林荒開口。
劉執事腳步一頓,不耐煩道:“你還有何事?”
林荒指了指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屋子,又指了指躲在遠處偷看的其他弟子,聲音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執事無憑無據,聽信讒言,擅闖弟子居所,損壞物品,驚擾眾人。一句‘算你走運’就想走?執法者如此行事,恐怕難以服眾吧?若是傳到長老耳中……”
劉執事渾身一僵,額頭滲出冷汗。他確實理虧,若真鬨大,對他絕無好處。他狠狠瞪了敖烈一眼,都是這小子攛掇!
他強壓怒火,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今日之事,是本執事失察。你的損失,我會賠償。”
說著,他肉痛地掏出一小袋靈石,扔給林荒,然後頭也不回地灰溜溜走了。
敖烈等人也傻眼了,沒想到沒整到林凡,反而讓劉執事吃了癟,看著林荒那平靜無波的眼神,他們心裡莫名一寒,趕緊跟著溜了。
院內一片寂靜。
所有偷看的弟子都目瞪口呆,看向林荒的目光充滿了驚奇和一絲敬畏。這家夥,竟然讓一個元嬰執事吃癟認栽了?
阿蘿更是雙眼放光,看著林荒,隻覺得這位師兄越發神秘強大。
林荒看也沒看那袋靈石,對阿蘿道:“幫忙收拾一下。”
“哎!好嘞!”阿蘿歡快地應了一聲,連忙進屋幫忙整理。
經此一事,寒舍內再無人敢明著招惹林荒。但暗流,卻並未平息。
翌日,所有新晉外門弟子被召集到外門講武堂,由傳功長老講授《基礎寒冰訣》的要義。
講武堂內座無虛席,一名白發蒼蒼、氣息淵深的老者盤坐台上,娓娓道來。台下弟子大多凝神靜聽,偶有所悟,麵露喜色。
林荒坐在角落,看似閉目養神,實則神識早已將功法剖析透徹。這《基礎寒冰訣》看似粗淺,卻是冰帝一脈道法的根基,蘊含著一絲冰係法則最本質的運轉之理。對他完善自身混沌冰係之道,頗有裨益。
他體內混沌金丹微微旋轉,模擬著功法的運行路線,卻以吞天訣為核心,效率何止快了百倍?周遭稀薄的冰係靈氣如同受到無形牽引,悄無聲息地向他彙聚,融入體內,卻並未引起太大動靜,隻讓人以為他是那“廢體”在艱難汲取靈氣。
授課結束,老者淡淡道:“修行之道,首重實踐。堂後設有‘測靈冰壁’,爾等可自行前往試煉,檢驗今日所學,亦能磨練對靈力的掌控。”
眾弟子聞言,紛紛湧向堂後。
那裡矗立著一麵光滑如鏡的玄冰壁,高約三丈,寬五丈。冰壁旁有一石碑,記錄著測試方法:將寒冰訣靈力注入冰壁,會根據靈力精純度、控製力、總量顯現出不同的冰花印記。印記越多、越清晰、持續時間越長,成績越好。
此時,敖烈正將手掌按在冰壁上,體內靈力湧動。頓時,冰壁上浮現出十幾朵略顯虛幻的冰花,持續了約莫三息時間,便逐漸消散。
“敖師兄厲害!剛修煉就能凝聚十五朵冰花!”
“不愧是內定核心的天才!”
周圍響起一片奉承聲。敖烈得意地收回手,挑釁地瞥了角落的林荒一眼。
陸續有弟子上前測試,大多隻能凝聚五六朵,且模糊短暫。阿蘿上前,凝聚出了十朵相對清晰的冰花,持續了五息,引得一陣讚歎。
“哼,廢物就是廢物,恐怕連一朵都凝不出來吧?”敖烈身邊一個狗腿子故意大聲嘲諷林荒。
不少目光頓時投向林荒,帶著看好戲的意味。
阿蘿氣憤地瞪了那人一眼,看向林荒,有些擔憂。
林荒緩緩起身,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走到冰壁前。他並未像其他人那樣急不可耐地注入靈力,而是先伸出手指,輕輕觸摸冰壁,感受著其材質和內部能量流轉的細微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