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北京,驕陽似火,連知了的鳴叫都帶著幾分慵懶的倦意。學期即將結束,校園裡彌漫著期末考試前的緊張氣息,但也夾雜著對即將到來的暑假的期待。
陳平坐在開著空調的辦公室裡,批改著學生的期末論文。他的目光不時飄向窗外,似乎在期待著什麼。自從那次雨中的談話後,他與劉歡之間的關係進入了一種奇妙的平衡狀態——既不越界,也不疏遠,就像夏日午後恰到好處的陽光,溫暖而不灼人。
今天是本學期最後一次研究組例會。陳平特意提前結束了會議,讓學生們有更多時間準備期末考試。當其他學生陸續離開後,劉歡卻留了下來。
“教授,能占用您幾分鐘時間嗎?”她問道,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陳平點頭:“當然,請坐。”
劉歡坐下,從包裡拿出一個精致的信封,放在桌上推給陳平:“這是下學期的導師更換申請表,我已經簽好字了。王教授也同意接收我。”
陳平的心猛地一沉。雖然他早知道這一天會來,但當真麵對時,還是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他拿起信封,卻沒有立即打開。
“你確定這是最好的決定嗎?”他問,聲音比自己預期的要沙啞。
劉歡直視他的眼睛:“這是唯一能讓那些謠言徹底平息的方法。而且...”她停頓了一下,“隻有這樣,我們才能以平等的身份相處,而不是師生。”
陳平沉默了片刻,最終在導師意見欄簽下了“同意”二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謝謝您,”劉歡輕聲說,眼中既有失落也有希望,“這意味著一個新的開始。”
“是的,一個新的開始。”陳平重複道,心中五味雜陳。
暑假開始了,校園一下子空蕩了許多。陳平原本計劃利用這段時間完成他的新書《周易與現代人生哲學》,卻發現自己的心思完全無法集中。劉歡的身影總是不請自來地闖入他的腦海,帶著她那明亮的眼睛和智慧的笑容。
七月中旬的一天,陳平接到一個學術會議的邀請,在承德避暑山莊舉行。他原本想推辭,但想到可以借此散心,最終還是接受了邀請。
讓他意外的是,在會議的嘉賓名單上,他看到了劉歡的名字。她以獨立研究者的身份提交了一篇論文,並被會議接收了。
會議第一天,陳平故意遲到了幾分鐘,從後門悄悄進入會場。他找到一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目光卻在人群中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終於,他看到了她。劉歡坐在前排,正專注地聽著發言。她穿了一套專業的西裝套裙,頭發挽成了一個優雅的發髻,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成熟許多。但當發言者講到一個有趣的觀點時,她眼中閃現的那種興奮光芒,還是那個他熟悉的女孩。
茶歇時間,陳平故意避開人群,走到露台上欣賞山莊的美景。夏日的避暑山莊綠樹成蔭,湖麵上荷花盛開,微風拂過,帶來陣陣清香。
“教授?是您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陳平轉身,看見劉歡站在不遠處,手中端著兩杯咖啡,臉上帶著驚喜的笑容。
“劉歡?真巧。”陳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
“不是巧合,”劉歡走上前,遞給他一杯咖啡,“我看到參會名單上有您的名字,就猜您可能會來這個露台。您總是喜歡安靜的地方。”
陳平接過咖啡,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如此了解他的習慣,仿佛他們已經相識多年。
“你的發言在什麼時候?”他問,抿了一口咖啡,發現正是他喜歡的口味——不加糖,少許奶。
“明天下午。”劉歡的眼睛亮了起來,“正好是關於大有卦的闡釋,特彆是六五爻‘厥孚交如,威如,吉’。我提出了一些新觀點,希望不會讓您失望。”
“我相信一定會很精彩。”陳平真誠地說。
就在這時,幾個與會學者也來到露台。看到陳平和劉歡在一起,他們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陳平立刻感到一陣不適,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劉歡注意到了這個細微的動作,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些:“我應該回去了,還要準備明天的發言。”
陳平點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矛盾和自責。
第二天下午,劉歡的發言被安排在一個能容納百餘人的中型會議室。陳平提前到達,選擇了一個靠後的位置。讓他驚訝的是,會議室很快坐滿了人,甚至還有不少人站在後麵。
劉歡走上講台時,顯得鎮定自若。她打開ppt,開始了發言。陳平很快就發現,她的論文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不僅觀點新穎,論證嚴謹,而且表達流暢自信,完全不像一個學術新人的表現。
她提出,“厥孚交如”不僅意味著以誠信待人,還包含著情感與理智的平衡交融;“威如”也不是簡單的威嚴,而是內在道德力量的自然外顯。隻有當二者完美結合時,才能達到“吉”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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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有卦的豐盛時期,”劉歡總結道,“最重要的不是擁有多少,而是如何持有。真正的領導力不在於控製他人,而在於贏得他人的心悅誠服;真正的愛情不在於占有對方,而在於相互成就和尊重。”
發言結束後,會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提問環節,劉歡應對自如,既有學術的嚴謹,又不乏幽默感。陳平看著她,心中充滿了驕傲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最後一個提問者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劉女士,您的觀點很有啟發性。但我好奇的是,這些見解是否與您的個人經曆有關?特彆是關於愛情與尊重的那部分?”
會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劉歡身上。陳平感到自己的手心出汗,為她捏了一把汗。
劉歡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回答:“所有的學術研究都不可避免地帶有研究者個人的視角和體驗。但我認為,真正有價值的學術應當超越個人局限,觸及普遍真理。正如《周易》本身,它之所以曆經數千年而不衰,正是因為它揭示了人類共通的體驗和智慧。”
這個回答既坦誠又得體,再次贏得了全場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