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蘇念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她躲在宿舍的床上，拉緊床簾，將自己隔絕在黑暗裡。室友們小心翼翼的關心和偶爾飄進來的關於找到工作的興奮討論，都像針一樣紮在她麻木的神經上。
她沒有哭，隻是睜著眼睛，一遍遍回放著周浩的話和那個冰冷的拒電。背叛和失敗的感覺交織在一起，發酵成一種深刻的自我懷疑——是不是她不夠好？是不是她所有的努力和堅持，在現實麵前，根本就是個笑話？
“光靠我們倆，要拚到什麼時候？！”
“我選擇了更輕鬆的路。”
周浩的話如同魔咒，在她腦海裡盤旋。輕鬆的路……是啊，她這條路，走得這麼難，這麼累，最終又得到了什麼？
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藤蔓，悄悄滋生、纏繞。
她猛地坐起身，在黑暗中摸到手機，屏幕刺眼的光亮讓她眯了眯眼。她點開一個平時幾乎不用的、魚龍混雜的本地社交群，裡麵經常有些來曆不明的高薪兼職信息。以前她對此嗤之以鼻，現在，她卻像尋找救命稻草一樣，一條條地翻看。
“高端會所服務生，日結，薪資麵議，要求形象氣質佳……”
這條信息跳入眼簾。“形象氣質佳”，像是一種諷刺的肯定。她盯著那行字，心臟在死寂中劇烈地跳動起來，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絕。
幾天後，晚上八點。
“迷迭香”私人俱樂部門口。
蘇念站在巨大的、反射著冰冷光澤的金屬大門前，與周圍流光溢彩的環境格格不入。她穿著臨時買來的、並不合身的黑色短裙，踩著讓她步履維艱的高跟鞋，臉上是拙劣模仿的、卻掩不住青澀的濃妝。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昂貴的香水和酒精混合的味道，甜膩而窒息。門內隱約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和模糊的喧鬨聲，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張開了吞噬一切的大口。
“這就是……更輕鬆的路？”她在心裡問自己，卻沒有答案。
一個穿著西裝、麵容冷峻的經理打量了她幾眼，目光銳利得像刀子，讓她無所遁形。
“新來的？跟我去換衣服，規矩我隻說一遍……”經理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蘇念低著頭，跟著他走進那條光線幽暗、鋪著厚厚地毯的長廊。兩側的包廂門緊閉著，仿佛每一個門後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和欲望。
在更衣室，她換上了會所統一的、更為暴露的“工作服”。冰涼的布料貼在她皮膚上，激起一陣戰栗。她看著鏡子裡那個陌生而豔俗的自己，那個曾經穿著白裙在圖書館看書的蘇念，仿佛已經死去了。
她抬手，用力擦掉眼角滲出的一滴生理性的淚水，眼神逐漸變得空洞而堅硬。
這一刻，她親手埋葬了過去的蘇念。
經理推給她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幾瓶昂貴的洋酒和閃爍的玻璃杯。“送到v8，機靈點。”
蘇念端起沉重的托盤，深吸了一口這渾濁的空氣，推開更衣室的門，走向那片喧囂與迷離。
她的腳步起初還有些虛浮，但很快，她強迫自己挺直脊背，邁出了第一步。
墜落，開始了。
她不再是那個相信努力和愛情的清純大學生，她隻是“迷迭香”裡一個試圖用青春和尊嚴，去換取那條所謂“輕鬆之路”的，無名者。
走廊儘頭的光怪陸離，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她徹底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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