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廢棄設備間短暫的喘息，與其說是休整，不如說是瀕死前的回光返照。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藥味和絕望的氣息。艾麗莎指尖微弱的聖光如同風中殘燭，勉強維係著蘇婉清幾近枯竭的生命之火，她的臉色依舊透明得嚇人，呼吸微不可聞。林小凡左肩的烏黑雖然沒有繼續蔓延，但整條手臂已失去知覺，毒素帶來的冰冷麻痹感正向胸腔滲透，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雜音，仿佛破舊的風箱。其他人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塔利亞的雙臂微微顫抖，索爾焦黑的皮膚下電火花不穩定地閃爍，埃裡克和柳如煙滿臉疲憊，零的運算核心發出過載的低鳴。
希望，渺茫得如同宇宙塵埃。
“不能再等了。”零的聲音帶著一絲電流雜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必須移動。蘇婉清的生命體征在緩慢下滑，林小凡的毒素需要專業設備清除。停留即是等死。”
沒有人反對。求生的本能壓過了身體的劇痛和精神的疲憊。塔利亞深吸一口氣，再次小心翼翼地將蘇婉清抱起，她的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捧著一件稀世珍寶，但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重。艾麗莎緊隨其後，不敢中斷那微弱的聖光滋養。索爾和埃裡克一左一右架起幾乎無法獨自行走的林小凡。
“喂……零……導航靠你了……我現在看東西都帶重影……感覺像開了劣質濾鏡……”林小凡有氣無力地嘟囔著，試圖用沙雕驅散恐懼，“係統，我這中毒狀態……有沒有啥成就稱號可以拿？比如‘百毒不侵偽）’或者‘行走的毒蘑菇’之類的？(′﹏`；)”
【宿主生命體征持續低於安全閾值，毒素已影響視覺神經及部分心肺功能。成就係統建議：優先考慮‘幸存者’稱號，需存活至抵達防線。當前狀態更可能獲得‘烈士’或‘標本’稱號……(；一_一)】係統的吐槽依舊犀利，卻透著一股無奈的關切。
【根據最後接收到的斷續信號及地形推算，向東南方向前進約三公裡，應能抵達防線外圍哨所‘七號了望塔’的視野範圍。】零投射出模糊的路徑圖，【警告：此區域信號乾擾極強，無法掃描具體威脅。最後的路程，可能最為危險。】
“管他呢……總比爛在這裡強……”林小凡努力邁動如同灌鉛的雙腿，“衝鴨……為了火鍋……為了奶茶……為了不用再吃壓縮餅乾……”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是在囈語。
隊伍再次啟程，速度緩慢得令人心焦。每一步都伴隨著壓抑的呻吟和沉重的喘息。通道變得更加破敗，隨處可見巨大的裂縫和坍塌的痕跡，仿佛整個遺跡都在緩慢地走向終結。昏暗的光線從頭頂的裂隙透下，映照出飛舞的塵埃，如同死亡的預演。
他們爬過傾頹的金屬堆，涉過不知名的、散發著怪異氣味的能量積液，躲避著偶爾從陰影中撲出的、被黑霧能量侵蝕變異的小型生物。每一次遭遇都讓本就脆弱的隊伍雪上加霜。塔利亞用身體硬抗，索爾用殘存的電火花驅趕，柳如煙用精準的點射解決威脅，每個人都榨乾著最後一絲力氣。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就在林小凡的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蘇婉清的呼吸微弱得幾乎要停止時，走在最前麵負責探路的柳如煙突然停住了腳步，身體猛地一震。
“看……看那邊！”她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甚至帶上了一絲哽咽。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透過前方一個巨大的、被撕裂的穹頂裂縫向外望去——
遠處的地平線上，在彌漫的、但已不再具有主動侵蝕性的稀薄黑霧或者說靈能薄霧）之上，一道巍峨、綿延不絕的灰色線條，如同巨龍般匍匐在大地之上！
那是……人類防線的“歎息之壁”！
雖然相隔遙遠，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但在那壁壘的上空，隱約可以看到細微的、規律閃爍的能量光芒，那是防禦陣法在運轉的標誌！甚至，借助零增強的視覺，還能看到壁壘之上，如同螞蟻般微小的、移動的哨戒炮塔和巡邏飛艇的影子！
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和酸楚，瞬間衝垮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到了……我們……到了……”塔利亞的聲音哽咽了，這個堅強的亞馬遜女戰士，此刻眼眶通紅，抱著蘇婉清的手臂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她仿佛看到了熱水、食物、溫暖的床鋪和……希望。
“媽的……總算……看到了……”索爾·李這個憨直的雷神實習生，也忍不住罵了一句粗口，抬手用力抹了把臉，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埃裡克長長舒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險些虛脫倒地。柳如煙迅速舉起戰術望遠鏡，仔細觀察，向零彙報著觀察到的細節，聲音依舊專業，卻掩不住那絲劫後餘生的顫抖。
艾麗莎的淚水無聲滑落，滴在蘇婉清冰冷的額頭上，她喃喃祈禱：“神啊……感謝您的指引……我們……回來了……”她的聖光似乎也因此明亮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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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零，也短暫地停止了數據流的刷屏，光學鏡頭上似乎有微光閃爍，【目標確認。人類防線，‘歎息之壁’，七號了望塔區域。直線距離約2.7公裡。】
林小凡努力睜大模糊的雙眼，望著那遙遠卻無比清晰的希望象征，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他咧開嘴，想說什麼騷話，卻發現自己喉嚨發緊，最後隻化作一句帶著哭腔的吐槽：“靠……這遊戲……終於要通關了嗎……新手保護期……也太長了吧……(;′??Д??`)”
【警告！檢測到宿主情緒劇烈波動，可能導致毒素加速循環！請保持冷靜！不過……根據情感模塊分析，此反應可歸類為‘喜極而泣’，屬於低風險積極情緒……(′?_?`)】係統的語氣似乎也柔和了一點。
喵傲天“喵”地叫了一聲，蹭了蹭林小凡的腳踝。佩奇·聖光也歡快地哼哼起來。
然而，這激動人心的時刻並沒有持續太久。零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一盆冷水澆下：
【不要放鬆警惕。最後2.7公裡，地形複雜，包括開闊的侵蝕平原、廢棄的城鎮廢墟以及一條乾涸的河床。這些區域極易遭遇伏擊，或是遊蕩的強大變異體。我們的狀態，已無法應對任何一場中等規模的戰鬥。】
興奮的氣氛瞬間凝固。眾人看向前方，從他們所在的遺跡邊緣到那道希望之牆之間，是一片死寂、荒涼、布滿殘骸和未知危險的“無人區”。陽光透過稀薄的霧靄，照亮了這片死亡地帶，也照亮了潛藏在陰影中的殺機。
最後的距離，看似觸手可及，卻仿佛隔著天塹。
希望已見，但生死，仍懸於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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