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千百年來,臨安市的城市中心似乎從未真正改變過。
——始終圍繞著西子湖畔。
尤其到了跨年夜,現在是2007年,錢江兩岸尚未開發,城市地標也還未東移,於是,年輕人依舊習慣往西子湖邊湧。
隻是,自從千禧年後,市政府便陸續清退了湖邊的攤販與嘈雜商業,提倡“還湖於民,還景於民”,力求還原西子湖的自然靜謐。
2002年至2010年這八年,正是“西子湖綜合保護工程”最為關鍵的階段,夜間的市容秩序也管得尤為嚴格。
即便如此。
夜色降臨時,西子湖邊依舊會零星冒出幾個文藝小攤,賣手工飾品、字畫、撥浪鼓。
但都低調且短暫,很快又被驅趕。
好在,離西子湖畔不過十五二十分鐘步行路程的地方,河坊街還亮著燈。
那裡連著一片夜市。
特彆是今天跨年夜,那邊似乎來了更多了小攤販,更加熱鬨了。
吃的、玩的、穿的、用的.....
有拉糖畫的師傅,有套圈圈的攤子,有提著兔子燈籠的孩子;有賣的推車、還有一整條巷子都飄著炸臭豆腐的香味……
已經快11點了。
這條夜市的街道上,依舊人潮湧動。
摩肩接踵,肩膀撞肩膀。
有手牽著手的情侶,也有帶著小孩一起來逛的年輕夫妻,也有結伴而來的好朋友,也有插著褲兜,叼著根煙,瀟灑來去的soo酷哥......
看著這久違的煙火氣,周嶼不禁有些感慨。
說來也有些好笑,兩世為人,這還是周嶼第一次來這個夜市。
小時候最多也就臨近重大考試的時候,跑到河坊街來。
因為街頭有一家賣定勝糕的老店,“定勝糕”寓意“必定高中”的彩頭。
後來長大了,就更不會來了。
加之,後世的夜市啊,其實商業化很嚴重了。
甚至可以說,全國的夜市賣的東西、味道、品類,都是高度重合的。
什麼蟹黃湯包、轟炸大魷魚、xx老酸奶......
賣的都是半成品的預製菜了。
所以,現在很多人其實已經不怎麼愛逛夜市了,甚至還有點抵觸。
說不定你跟朋友提一句“我今晚去夜市”,人家還會回你一句:“啊?你還逛夜市啊?”
人味兒重,氣氛好,預製菜也少。
一些攤主,還真是幾十年的老手藝。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好像也是第一次逛夜市。”周嶼說。
“我也是。”
“嗯?你沒來過嗎?我以為薑媛會拽著你一起來的。我今天還在課間聽肖瑤說,她和孟妙筠今晚和薑媛也要一起來這邊逛逛的。”
林望舒搖了搖頭:“前幾年跨年的時候,我都不在家。所以沒能和她一起。”
“那你跑哪兒去了?”周嶼問。
清冷少女抿了抿唇,像是在翻閱記憶:“去年,我媽媽帶我去東京了。前年是新加坡……再前一年,好像是在巴黎?”
她說得很隨意,像是在報備周末作業完成情況一樣。
周嶼:“……”
好家夥,感情你每年沒過跨年,是因去環遊世界了是吧?
果然有錢人的生活我們想象不到啊!
感情真的隻有老子是真的跨年夜不是在做牛馬,就是在家睡覺?
媽的!可惡!
“你就沒哪一年在國內過?”周嶼反問。
林望舒想了想,忽然輕輕笑了起來。
“怎麼了?”周嶼狐疑地看著她。
“今年在國內過的。和你一起過的。”她說。
“走吧,”周嶼嘴角揚起,看著夜市燈火通明的入口,“我們進去看看吧。”
林望舒輕輕應了一聲,腳步比剛才輕快了許多,連毛線帽上的小毛球都晃得一顫一顫的。
夜市的燈光映在林望舒的眼底,明明滅滅。
她走得不快,周嶼跟在她的後頭,一步三緩地陪著。
清冷少女對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總是充滿了興趣。
一會兒被掛著會搖頭晃腦的招財貓吸引,一會兒又蹲下身,瞪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老師傅吹糖人、畫糖畫。
甚至路過一個賣小貓小狗的小攤,她也會慢下腳步,蹲下來挨個摸一遍,像是怕哪個被她漏掉了似的。
林望舒一向是個不太喜形於色的人。
清冷的氣質像層天然的濾鏡,讓她看起來總是波瀾不驚,情緒淡得像一杯隔夜的白水。
但周嶼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氣。
她生氣的時候不好分辨,得靠推理——從行為邏輯、微表情......一層一層推敲。
但她開心、好奇的時候就很好識彆了。
她會笑。
哪怕不笑,她的眼睛也會瞪大一點,像星星一樣明亮,腳步輕盈,東奔西跳。
顯然——她現在就是開心的。
周嶼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滿眼好奇地挪來挪去,嘴角也不自覺跟著上揚。
雖然他一貫將這些小玩意視為“沒用的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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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你開心,我也開心咯!
後市有句話有些矯情,但倒也貼切:有人懂你奇奇怪怪,有人陪你可可愛愛。
隻是。
眼見著快十一點,夜市的人反而越來越多。
今晚攤販比平日足足多了一倍,攤位擠攤位,街道也顯得更加狹窄。
人群行進也越來越亂。
不是那種有序的雙向流動,而是東一波西一群,總有一些逆流而上的“人類鯰魚”。
於是,走在稍前一點的清冷少女,不是頻頻被撞,就是被“人類鯰魚”擠的“節節敗退”。
以至於......
她就這麼“被動”地頻頻撞進周嶼的懷裡。
又一次,是個像風一樣的小女孩,踩著個滑輪鞋,和哪吒似的在人群中飛奔。
她撞上了林望舒的腿,力道不小,直接把她撞得踉蹌後退,差點摔倒。
好在站在她身後的周嶼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林望舒一頭撞進他懷裡,還沒回過神,那小女孩就像核彈發射一般原地起飛,早已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