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周嶼身上的氣場變了。
燈光從他側臉掠過,斑駁的光影勾勒出輪廓。
老小子的神情平靜得近乎冷漠。
少年人的張揚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靜的篤定——
那種篤定裡,帶著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俯視。
是沉澱了兩輩子的氣場。
值得一提的是,表弟身高本就比周嶼矮上半頭。
可此刻不知怎的,他竟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像是被一股無形的氣壓得抬不起頭。
心底的那份恐懼,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
那感覺——很像小時候每次犯錯、調皮時,麵對那個不苟言笑的父親。
父親往往隻說寥寥幾句,卻能讓他心驚膽戰,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大姑這一家,雖說有個草包小兒子,還有個刻薄且小家子氣的媽媽。
但大姑父卻是個口碑極好的人。
畢竟,帶著這麼幾個豬隊友,還能爬到那個位置的人,怎麼可能是鼠目寸光的草包?
而這位堂弟,最怕的,就是他那位親爹——大姑父。
可這一刻,周嶼身上的氣場,比他爸還要凜冽幾分。
想起了那些年被老爸支配的陰影。
意識到這個勁頭,他猛地一僵,連忙閉緊嘴,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而這時——
周嶼的氣場忽然一收,瞬間切換回那個笑嘻嘻、吊兒郎當的男高中生模樣:
“堂弟,喝酒,喝啊!”
堂弟愣了愣,下意識端起杯,一飲而儘。
張了張嘴,想反駁,又被周嶼那雙若有若無帶笑的眼盯得發怵。
到最後,他一個字也沒敢說。
隻覺得心口發堵、渾身發冷,帶著一肚子的憋屈與恐懼,訕訕地坐了下來。
——草包堂弟,直接下線,out。
.....
.....
包廂內,這場被周嶼戲稱為【巔峰賽】的飯局,仍在繼續。
酒桌是個奇怪的地方。
很多事,乾坐著說不出口;
可一旦喝多了幾杯,真話、假話、暗箭、笑意,全都摻在一起。
老爺子年紀大了,身體不濟,卻依舊愛酒。
今天逢喜事,他難得興致好,也陪著大舅多喝了幾盅。
酒意一上頭,臉色泛紅,語調放緩。
然後——
話鋒一轉,落在了老周身上。
“我聽說,”老爺子放下杯子,“你們那小酒樓,占了你大姐的股份不給分紅,怎麼回事?”
老周正夾著菜呢,笑意一瞬間僵在臉上。
他抬眼看了看老爺子,又看了看旁邊的大姑。
對方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仿佛置身事外。
空氣在那幾秒鐘裡,忽然變得有些稠。
飯桌上原本的笑聲,像被人按了靜音鍵。
“爸——您聽誰說的?”老周笑著問,語氣依舊溫和。
老爺子眯起眼,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角。
“還能是誰?你大姐說的唄。她說那家酒樓,原本她也出了錢,後來你們賺了錢,股份就不認了?”
這話一出,眾人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到老周身上。
而前一秒也在開開心心吃席的周嶼,放下了筷子,神情卻沒有太多變化。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
就知道,大姑不可能被老周那兩句“嘴炮”就打退,畢竟小酒樓現在一個月光是流水都是一個很驚人的數字。
看來昨天把老爺子接過來,她可沒少添油加醋地搬弄是非。
估摸著想借老爺子之口,逼老周鬆口。
隻是她大概沒想到,老爺子今天喝高了點,一不留神,就把這事兒當著所有人給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