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休整並未能真正恢複多少體力,隊伍重新啟程時,步履比之前更加沉重。台地的陽光被重新拋在身後,前方是更加茂密、光線愈發幽暗的叢林。空氣中彌漫著濕熱粘稠的氣息,仿佛能擰出水來,每一步踏在厚厚的腐殖層上,都發出沉悶的“噗嗤”聲。
枯葉堆裡,偶爾能瞥見一兩隻蜷縮成團的麻黃色刺蝟。它們不像尋常刺蝟那樣圓潤,背上的刺更長更硬,帶著一種不祥的暗紅光澤,如同淬了毒的微型釘板。它們對靠近的腳步聲異常敏感,瞬間炸開尖刺,發出“嘶嘶”的威脅聲,緩慢地向陰影深處滾動。綠毛不小心踩到一根邊緣的枯枝,驚得那刺蝟猛地一縮,幾根尖刺甚至彈射出來,“篤篤”兩聲釘在了旁邊的樹乾上,嚇得他怪叫一聲跳開。
潮濕的岩石縫隙、倒伏的朽木陰影下,是四腳蛇的樂園。這些敏捷的小生物顏色各異,從枯葉般的灰褐到鮮豔的翠綠都有。它們像一道道無聲的閃電,在你腳邊倏忽竄過,留下一串細碎窸窣的聲響。有時能看見它們停在布滿苔蘚的石頭上,小小的頭顱微微昂起,用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眼睛注視著這支疲憊不堪的隊伍,細長的舌頭快速吞吐著空氣,仿佛在品嘗他們的恐懼和汗味。張偉眼鏡男生)有一次差點踩到一條偽裝極好的灰褐色四腳蛇,後者猛地竄出,從他腳背上掠過,那冰涼滑膩的觸感讓他頭皮發炸,失聲驚叫:“蛇!有蛇!”引得眾人一陣緊張。
這才是最折磨人的敵人。越靠近水源或低窪地,那震耳欲聾的“嗡嗡”聲就越發清晰。成群的、體型碩大的黑色花斑蚊如同微型轟炸機編隊,無孔不入地發動襲擊。它們無視驅蟲水,貪婪地撲向任何裸露的皮膚,細長的口器刺入時帶著清晰的刺痛感。汗水、驅蟲水的味道混合著血腥來自之前的傷口或蚊蟲叮咬後的抓撓),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每個人都像患了多動症,不停地拍打著手臂、脖頸、臉頰,發出“啪啪”的脆響和壓抑的咒罵。
李悅馬尾辮女生),她幾乎要哭出來,一邊瘋狂揮舞著手臂驅趕蚊子,一邊帶著哭腔抱怨:“天啊,這些蚊子是餓瘋了嗎?我臉上全是包了!又癢又疼!”她用力拍死一隻落在手臂上的巨蚊,看著掌心那灘混著血跡的汙跡,嫌惡地在旁邊的樹葉上蹭了又蹭。
張偉眼鏡男生),他眼鏡片上沾滿了汗水和拍蚊子時濺上的不明液體,狼狽不堪。他一邊費力地擦拭鏡片,一邊還不忘觀察那些麻黃刺蝟和四腳蛇,聲音因為蚊蟲騷擾而有些煩躁:“這些刺蝟的刺……顏色和硬度都不正常,可能是長期適應某種特殊環境毒素的結果……還有這些四腳蛇,生態位分布很密集……嘶!”話沒說完,脖子又被叮了一口,他猛地一巴掌拍上去,“該死!”
孫浩另一個男生),他更實際,直接用布條把袖口和褲腿都紮緊,臉上抹滿了厚厚的泥漿王教授建議的土法防蚊),悶聲悶氣地跟著隊伍,眼神警惕地掃視著腳下的枯葉堆和岩石縫隙,生怕再竄出什麼。“都小心點腳下!這鬼地方,蟲子比老虎還煩人!”他甕聲甕氣地提醒道。
陸小雅,她臉色蒼白,細密的汗珠不斷滲出,蚊蟲顯然讓她備受煎熬。她努力忍耐著瘙癢,儘量不去抓撓已經紅腫的叮咬處,隻時不時用手帕輕輕沾拭。她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飄向前方的周振華。看到周振華卷起的袖子下,那古銅色的堅實手臂上,似乎也有幾隻蚊子試圖落腳,但不知為何,那些蚊子隻是在他皮膚上方焦躁地盤旋,竟不敢輕易落下,即使偶爾落下,也會很快飛走,仿佛那皮膚下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種令它們畏懼的東西。這一幕讓陸小雅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和更深的異樣情緒。
她小聲對身邊的李悅說:“你看周向導……好像蚊子不太咬他?”李悅看了一眼,也發現了異常,驚訝道:“咦?真的哎!他手上都沒什麼包!這……這不公平!”
教授同樣深受蚊蟲之苦,額頭上腫起好幾個大包。但他強忍著不適,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麻黃刺蝟和四腳蛇。當看到周振華手臂上蚊蟲避讓的景象時,他眼中精光爆閃,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他扶了扶歪掉的眼鏡,湊近周振華,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和探究:“小周……那些蚊子……它們似乎……在避開你?還有你的狗和鷹,我看它們皮毛羽毛上也極少有蚊蟲停留!這……這難道是……你是山裡人?對山裡的低等生物產生了天然的威懾?或者……是體表分泌了某種驅避物質?”他看向周振華的眼神,充滿了科學狂人般的熾熱。
金發美女此刻狼狽不堪,精心保養的皮膚上布滿了紅疹和抓痕,碧藍的眼睛裡充滿了煩躁和怨毒。昂貴的香水味早已被汗臭和驅蟲水味覆蓋。她惡狠狠地拍死一隻落在她昂貴衝鋒衣上的蚊子,咒罵道:“fkinginsects!teis!”該死的蟲子!這見鬼的叢林就是地獄!)但當她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周振華身上,看到他裸露的手臂幾乎“免疫”蚊蟲,看到他身邊的大黃和小灰灰也顯得相對“清淨”雖然小灰灰偶爾會不耐煩地甩甩巨大的頭顱,震落幾隻企圖靠近的飛蟲)時,那份怨毒瞬間被更加灼熱的貪婪取代。她舔了舔乾燥起皮的嘴唇,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媚意,故意大聲用英語說道:“orepeent?or…isittoodistoostrongandspicyfortittesojeaous!”哦,周!你和你的野獸們似乎有特殊的驅蟲劑?還是說……你的血對這些小蟲子來說太強壯太辛辣了?我真嫉妒!)話語中的暗示和挑逗,在蚊蟲的嗡嗡聲裡顯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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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毛綠毛兩人互相攙扶著,走得跌跌撞撞。綠毛臉上被自己抓得血痕道道,白毛胖子則不停地打噴嚏,似乎對某種植物或昆蟲過敏,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綠毛:“胖哥……我……我快不行了……癢死了……還有那刺蝟,差點紮死老子……”他哭喪著臉,聲音有氣無力。
白毛胖子:“咳咳……少……少廢話……省點力氣吧……咳咳……看人家周……周哥……多猛,蚊子都不咬他……咳……咱們這……這就是命……”他喘著粗氣,眼神複雜地瞟了一眼前方那挺拔的背影和那幾頭威猛的動物,羨慕、嫉妒又帶著深深的畏懼。當一隻四腳蛇猛地從他腳邊竄過時,他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引來綠毛虛弱的嘲笑。
擔架上的黃毛,
他依舊在昏迷與彌留之間徘徊。蚊蟲似乎也對這個散發著腐敗氣息的“活屍”失去了興趣,隻是在他腫脹潰爛的傷口附近零星盤旋。偶爾,他會發出一兩聲意義不明的、含混痛苦的呻吟“呃……嗬……”,像破風箱漏氣的聲音,在叢林壓抑的嗡鳴和隊伍的喘息咒罵聲中,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卻平添了幾分陰森。
周振華走在隊伍最前方,匕首握在手中,警惕地劈開擋路的藤蔓和帶刺灌木。他同樣能感受到蚊蟲的嗡鳴和騷擾,但正如陸小雅和王教授觀察到的,那些蚊蟲似乎對他有些“忌憚”,叮咬的頻率和效果遠低於其他人。
他能感覺到皮膚下那股溫熱的力量似乎在無形中形成了一層微弱的屏障,讓這些小東西本能地感到不安。這細微的變化,他自己也察覺到了,眼神中閃過一絲了然——這大概也是那“進化之水”帶來的附加效果之一。
大黃:它依舊保持著高度的警覺,金黃色的皮毛在幽暗的光線下依舊顯得油亮。它不時停下來,耳朵機警地轉動,捕捉著林間細微的動靜包括四腳蛇的窸窣和蚊群的方位),鼻子用力嗅探著空氣分辨著麻黃刺蝟的微弱氣味和可能的其他威脅)。對於靠近的蚊蟲,它會不耐煩地甩甩頭或用爪子扒拉一下耳朵,動作依舊矯健有力。
小灰灰:這頭已經膨脹如小山般的黑色巨獸,每一步踏下都讓地麵微震。它那濃密如黑色火焰般的鬃毛,本身就是一道物理屏障,大部分蚊蟲難以穿透。它低沉的“嗚嚕”聲似乎也帶著某種驅散效果,讓靠近的蟲群稍稍散開。偶爾有幾隻特彆“勇敢”的蚊子落在它相對稀疏的鼻吻附近,它也隻是皺起巨大的鼻子,噴出一股帶著腥氣的熱氣,或者用爪子隨意地蹭一下,那動作帶著一種睥睨螻蟻般的不屑。它的存在本身,就讓那些麻黃刺蝟和四腳蛇早早地遁入更深的陰影。
蒼穹:它並未在低空跟隨,而是翱翔在樹冠之上,銳利的金瞳俯瞰著下方的隊伍和叢林。高空的勁風和它自身散發的氣息,讓蚊蟲根本無法近身。它偶爾發出一聲清越的鷹唳,穿透林間的沉悶,像是在為隊伍指引方向,又像是在宣示領空的主權。
叢林像一張巨大的、濕熱粘稠的網,將隊伍牢牢困住。蚊蟲的轟炸、刺蝟的威脅、四腳蛇的驚擾,交織成一首折磨神經的交響曲。疲憊、瘙癢、恐懼、煩躁在每個人心中蔓延。而周振華及其夥伴們展現出的這種對低等侵擾近乎“免疫”的特質,在其他人狼狽不堪的襯托下,顯得愈發神秘和強大。
這種差距,無聲地切割著隊伍,敬畏、依賴、探究、嫉妒、貪婪……種種複雜的情緒在汗臭與血腥味中發酵。歸途,每一步都像是在無形的泥沼中掙紮,身心俱疲,而前方,依舊是望不到頭的、危機四伏的幽暗。周振華那沉默而堅實的背影,和他身邊那幾頭散發著無形威懾的猛獸,成了這支瀕臨崩潰的隊伍在綠色地獄中唯一能抓住的、帶著荊棘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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