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院門口圍觀的快嘴李嫂第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哎喲喂!我的三十萬啊!”錢經理捶胸頓足,臉漲成了豬肝色,指著狗窩,手指都在哆嗦,“這…這…周老板!您這狗!它…它不識貨啊!”
周振華看著大黃那副理所當然的安逸模樣,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無奈又好笑的神情。他攤了攤手,對著幾乎要暈過去的錢經理,聲音裡帶著一種山泉般的清澈和不容置疑的平靜:“錢老板,您也看見了。狗就是狗,它隻認得窩,不認得錢。山裡地方,不講這些。大黃的窩,它自己覺著舒坦就行。您的好意,心領了。”他做了個送客的手勢,語氣溫和卻不容置喙。
錢經理和他那提著公文包的助手,在村民們壓抑的哄笑聲和指指點點中,如同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腳步踉蹌地鑽進了他們鋥亮的轎車,車輪卷起更高的塵土,狼狽地駛離了靠山屯。
喧囂並未就此平息。
接下來的日子,靠山屯仿佛成了某個熱門的旅遊景點。每天都有掛著外地牌照的車子,沿著顛簸的山路開進來,停在周振華的小院附近。車裡鑽出來的,多是些衣著光鮮、充滿好奇的城裡人,舉著手機,對著小院、對著偶爾露頭的大黃一陣狂拍。
“看!那就是神犬大黃!”
“哇,好普通的黃狗啊!看著還沒我家泰迪精神呢!”
“你懂什麼!高手在民間,神犬不露相!快拍快拍!”
“大黃!看這邊!笑一個!”
“聽說它還會拆炸彈?真的假的?”
孩子們是最興奮的。他們像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麻雀,追著大黃滿村子跑。
“大黃哥!再表演一個列隊敬禮唄!”
“大黃!看我的新玩具!飛盤!”
“大黃,帶我們去找野兔子吧!你鼻子最靈了!”
麵對這些過分熱情的“粉絲”,大黃起初還敷衍地搖搖尾巴,後來乾脆能躲就躲。它要麼敏捷地竄上屋後的柴垛,居高臨下,睥睨眾生;要麼一頭鑽進屋後的竹林深處,隻留下一道晃動的竹影;實在躲不開,就乾脆趴在周振華的腳邊,把頭埋進前爪裡,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後腦勺,任外麵怎麼呼喚拍照,都巋然不動,一副“本汪已死,有事燒紙”的厭世模樣。
村口的老槐樹下,則成了老人們神秘的議事廳。趙木匠吧嗒著他那杆老煙槍,煙霧繚繞中,眯著眼看著遠處周家小院的方向,慢悠悠地說:“老高家祖墳,怕不是冒了青煙了?尋常土狗,哪有這般造化?這大黃,我看呐,是通了靈性,沾了仙氣了!”
“可不就是!”旁邊一個豁了牙的老太太連連點頭,壓低了聲音,帶著敬畏,“老輩人講,山裡有靈,護佑一方。這大黃,指不定就是山神爺座下的神獸,派下來幫著老周家的!你們想想,它那做派,那眼神,是人教的嗎?那是天生的靈慧!”
“狗仙!絕對是狗仙下凡!”另一個老漢斬釘截鐵,“尋常畜生,哪能識破歹人的詭計?哪能懂人話、識人心?老周家這是積了大德,得了山神庇佑,家裡養了尊‘狗仙’啊!”這個稱呼一出來,立刻得到了周圍一群白發蒼蒼老袋的紛紛附和。老人們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對未知力量的敬畏和篤信,仿佛給連日來的喧囂和不可思議,找到了一個合乎他們古老認知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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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沉,將連綿的山巒勾勒出金紅的輪廓。最後一批慕名而來的遊客,帶著或多或少的滿足或遺憾,發動車子離開了。小院終於暫時恢複了短暫的寧靜,隻剩下歸巢鳥雀的啼鳴和遠處隱隱的犬吠。
周振華站在院門口,粗糙的手掌扶著粗糙的木門框。他望著眼前蜿蜒曲折、漸漸隱入暮色山影的土路——那條路,今天承載了太多不屬於這裡的喧囂和車輪。晚風帶著山間特有的涼意吹來,吹動他額前有些花白的頭發。大黃安靜地趴在他腳邊,下巴擱在沾滿泥土的前爪上,眼皮沉重地耷拉著,連尾巴都懶得搖一下,隻有耳朵偶爾無意識地抖動一下,驅趕著擾人的小飛蟲。它看起來是真的累了,是那種被過度的關注、過分的熱情硬生生耗儘了所有好奇和耐心的疲憊。
周振華的目光從沉睡的大黃身上抬起,再次投向莽莽蒼蒼、此刻顯得格外沉默和包容的群山。山還是那座山,沉穩,厚重,千萬年如一日。可這山坳裡的小村,這人,這狗,心緒卻再難像往日那般,隨著炊煙升起又落下,自然地融入這亙古的寂靜裡。
他深深吸了一口帶著草木清香的涼氣,又長長地、無聲地歎了出來。那歎息輕得像一片落葉墜地,卻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困惑和悵惘,消散在漸漸濃重的暮色裡:
“山靜了,狗累了…人心,咋就靜不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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