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如同融化了的黃金,緩緩流淌過周小莊的院落,將青磚灰瓦、老槐新枝都浸染得溫暖而靜謐。
光線斜斜地穿透枝葉繁茂的老槐樹,在平整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駁陸離、隨風輕搖的光影,仿佛在地上鋪開了一幅動態的水墨畫。
王建業與周振華、高紅梅三人圍坐在老槐樹下的石桌旁,之前的談話顯然十分投契,氣氛融洽和諧。
不遠處,王小小蹲在菜畦邊,戀戀不舍地摟著小灰灰——那隻異常聰慧通人性的邊牧——的脖子,小聲嘀嘀咕咕地說著告彆的話。
旁邊的大黃狗則溫順地趴在一旁,毛茸茸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地麵,顯得慵懶而滿足。女孩銀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時不時傳來,打破了黃昏的靜謐,卻又奇異地與之融合,為這方小院增添了幾分生動活潑的生機。
周振華臉上掛著慣有的、發自內心的淳樸笑容,眼神專注地聽著王建業對度假村合作的一些初步構想和宏大願景。王建業談吐不凡,思路清晰,既展現了商業巨擘的遠見卓識,言語間又流露出對周小莊自然環境與獨特氛圍的真誠欣賞,並無一般商人居高臨下的姿態。
然而,隨著交談的深入,周振華那經過神秘空間靈泉水長期滋養和正宗門派詠春拳日夜錘煉而變得異常敏銳的感官,卻悄然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和諧之處。
在他遠超常人的無形感知中,王建業周身的氣場,或者說那玄妙的“氣息”,雖然總體圓融沉穩,磅礴大氣,透著久居上位的強大自信與非凡的掌控力,宛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古潭,但其深處,卻隱隱縈繞著一絲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滯澀和紊亂。
這絲紊亂並非源於情緒波動或外界乾擾,更像是一種源自身體內部臟腑之間、被強大意誌力和表麵活力強行壓製下去的不協調,如同世界上最精密的儀器內部,出現了一個難以用常規手段檢測卻持續存在的微小雜音,雖然不影響主體運行,卻預示著某種潛在的不完美。
它隱隱牽涉到胸腹之間的區域,具體而言,大約在中脘穴附近,那蓬勃流轉的氣息經過那裡時,總會微不可察地頓挫一下,產生一刹那極其短暫的凝滯,就像是看似平緩的溪流經過一處隱於水下的礁石,表麵平滑如鏡,水波不興,底下卻暗流湧動,阻力自生。
周振華起初並未十分在意,以為是對方日理萬機、旅途勞頓,或是近日為合作事宜公務繁忙所致,些許氣機不暢實屬正常。
但王建業顯然對合作前景十分看好,談興愈濃,講到興奮處,語速加快,手勢也隨之增多,體內氣息運轉自然隨之加快加重。
然而,那絲凝滯之感非但沒有因這活躍的氛圍而消失,反而在周振華高度集中、愈發精細的感知中變得稍微清晰了一點。
它像是一根紮根於沃土深處的細微的刺,巧妙地隱藏在豐沛強勁的生命能量之中,平時無影無蹤,雖不致命,卻足以在特定時機——比如極度疲勞或情緒劇烈波動時——引發意想不到的不適。
他不由得微微凝神,濃黑英挺的眉毛幾不可見地蹙起,放下手中的粗瓷茶杯,更加仔細地、全神貫注地“感受”著對方。這是一種超越了五感的體驗。
這並非依靠視覺觀察麵色,也非依靠聽覺捕捉聲息變化,而是一種更為玄妙的、綜合了先天直覺、對生命能量流動的精確把握和對人體內部平衡狀態的深層感知能力。
這是長期飲用那口神秘空間內的靈泉水,輔以修煉正宗內家詠春拳法所帶來的潛移默化、水到渠成的改變。
他的雙眼能看到王建業麵色紅潤,氣色上佳,聲音洪亮中氣十足,舉手投足間充滿力量感和自信,但他那獨特的感知卻清晰地告訴他,那蓬勃光鮮的表象之下,隱藏著一處不太通暢的關隘,一處被強大意誌和繁忙事務所刻意忽略、掩蓋了的舊患。
周振華心下不禁猶豫起來。對方是名震一方、經常出現在財經新聞裡的首富,氣場強大,不怒自威,與自己僅是初次見麵,雖然相談甚歡,但終究是交淺言深。
尤其是貿然談及對方身體隱私,實屬冒昧唐突,甚至可能引起對方的誤解或反感,覺得他故弄玄虛,彆有用心。
但看著王建業言談間流露出的那份對自己的賞識與真誠,那份推動合作的熱情,再想到那絲若有若無、卻持續存在的凝滯若長期積累忽視,恐成更大隱患,最終釀成疾屙。
習武之人的那股子天生的仗義和直率性格,以及內心深處一份對生命本身的敬畏與愛護之情,終究還是讓他壓下了顧慮,決定開口試探。
就在王建業就某個合作細節做了總結性陳述,話音剛落,身旁那位一直保持安靜、西裝革履的助理已上前半步,右手微抬,準備示意行程時間已到,可以離開的間隙,周振華神色略顯鄭重,身體微微前傾,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認真,恰到好處地打斷了這稍歇的片刻:“王總,打擾一下,冒昧問您一句不太相乾的私己話,請您千萬彆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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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業正準備順勢起身,聞言微微一愣,顯然有些意外,但良好的修養讓他立刻重新坐穩,臉上依舊掛著灑脫的笑容,抬手示意道:“周老板太客氣了,你我雖初次見麵,卻相談甚歡,一見如故。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我洗耳恭聽。”他姿態開放,儘顯商界大佬的氣度與從容。
周振華稍稍斟酌了一下用語,目光坦誠而清澈地看著王建業,聲音平穩:“王總,我看您氣宇軒昂,精神矍鑠,精力充沛之程度遠超尋常同齡人,著實令人欽佩。
不過……或許是我多心了,也可能是我的錯覺,我覺著您身體裡似乎有些氣息運轉不太順暢的地方,非常細微,若有若無,像是……胸腹之間,偏中下之處,”他用手在自己相應位置大致比劃了一下,
“是否偶爾會感到些微隱痛、脹滿,或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窒悶不適之感?尤其是在勞累過度或飲食之後?當然,極有可能隻是您近日操勞,休息欠佳所致,是我敏感過度了。若是說錯了,您隻當我胡謅妄語,一笑置之便是。”
他的話說完,院子裡似乎出現了片刻奇異的寂靜。晚風吹過槐樹葉片發出的沙沙聲,此刻顯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突兀。遠處村莊傳來的幾聲犬吠也依稀可聞。
正在一旁拿著青瓷茶壺準備上前添水的高紅梅,聞言動作瞬間頓住,猛地轉頭有些錯愕地看向丈夫,眼神裡充滿了不解的詢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仿佛在說:“當家的,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旁邊的助理也立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神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警惕和濃濃的不解,他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繃緊,腳步下意識地更靠近了王建業一步,呈現出一種保護的姿態。
就連不遠處正準備跑過來催促父親該走了的王小小也停下了腳步,眨著大眼睛,歪著頭,好奇地望過來,敏感地察覺到氣氛的微妙變化。
而王建業本人,臉上那從容灑脫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他瞳孔微不可查地急劇收縮了一下,身體幾不可覺地向前傾斜了少許,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義上的、毫無掩飾的震驚之色!那是一種遠超之前品嘗到絕世美味的驚喜、被委婉拒絕合作提議時的訝異的驚訝,甚至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駭然與探究!他原本隨意放在膝蓋上的手,手指無意識地猛然蜷縮了一下,指節微微發白。
他的確有一個從不對外人言說的隱疾。就在上腹部,靠近胃脘的地方。那是早年間赤手空拳打拚天下時,饑一頓飽一頓,飲食極度不規律,熬夜奔波,過度焦慮落下的根子。
如今功成名就,靠著頂尖的生活團隊精心調理和自身強大的意誌力壓製,平日裡幾乎感覺不到,與常人無異。
但一旦連續過度勞累、精神壓力過大如山崩海傾,或者不小心吃了些生冷油膩不易消化的東西,那個地方便會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蘇醒,開始隱隱作痛,伴有明顯的脹滿感,仿佛有一股頑固的鬱氣堵在那裡,上不來也下不去,卡在中間,讓人坐立難安,很不舒服,甚至會影響夜間睡眠和白日的情緒。
他私下找過國內外最頂尖的腸胃專家,做過無數次精密無比的檢查,從無痛胃鏡到最新代的ct掃描,結論多是“慢性淺表性胃炎”、“功能性消化不良”、“輕微應激性潰瘍可能”,開了不少昂貴的進口特效藥,效果卻總是時好時壞,無法斷根,仿佛那病根已然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近半年因為一個至關重要的跨國並購大項目,壓力驟增,頻繁跨國飛行倒時差,飲食睡眠再次紊亂,這老毛病發作得似乎更頻繁了些,也更隱秘難纏了些,但他自認掩飾得很好,從未對外人提起過具體細節,連最寶貝的女兒和身邊最信任親近的助理都隻知道他胃不太好,需要偶爾注意飲食,具體細節和發作時真實的難受程度,他們並不清楚。
而眼前這個第一次見麵的、經營著小小農家樂的年輕老板,這個叫周振華的男人,僅僅是通過一番看似尋常的交談和觀察,竟然能如此精準地點出他隱痛的大致區域?!
甚至連“氣息不暢”、“隱痛脹滿”、“窒悶不適”這種極其貼合他自身最深切體驗、卻從未向任何醫生準確描述出來過的微妙感覺都說了出來!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看”或者“猜”了!這簡直像是……像是擁有透視眼或者內視能力,能直接感知到他身體內部的真實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