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簷角冰棱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敲出細碎聲響。陳墨立於書房窗前,手中捏著一支箭矢,尾部刻著狼頭圖騰,與昨日那批可疑稻種一同攤在案幾上。昨夜風雪未歇,他卻一夜未眠,將所有線索一一排列,如同棋局上的黑子白子,等待落定。
門外腳步聲輕響,是蘇婉娘的聲音:“少主,糧倉清點完畢。”
“進來。”他並未回頭。
門被推開,冷氣隨之湧入。蘇婉娘捧著賬冊入內,見他麵色沉靜,卻眼神如刀,心中一凜。
“情況如何?”陳墨問。
“李氏壓價之勢已蔓延至廬州外圍,王家也暗中配合,市集上陳氏糧食滯銷。”她頓了頓,“但……我們也控製了三成存糧。”
“很好。”陳墨點頭,目光落在賬冊上,“把那些‘金穗稻’的庫存單獨列出來。”
蘇婉娘翻開賬頁,指尖滑過一行行墨字,忽而停住:“這批稻穀……是從南門外運來的。”
“果然。”陳墨低聲道,眼中寒意更甚。
蘇婉娘抬眼看他:“你打算怎麼辦?”
“讓他們先嘗到甜頭。”他站起身,走向窗邊,望向遠處融雪的田埂,“再讓他們知道,背叛的代價有多重。”
午後,糧倉外的空地上,柳如煙正與幾名莊客低聲交談。她身著緋色襦裙,袖中銀針微動,言語卻平靜如水。
“你們聽好了,”她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今日起,市麵上會流傳一個消息——‘金穗稻’畝產六石,能解三年之饑。”
一名莊客皺眉:“可若傳得太快,反惹懷疑。”
“那就慢一點。”柳如煙輕輕一笑,“先從茶樓說書人嘴裡漏出去,再讓米鋪夥計私下議論,最後……等他們自己來求我們賣糧。”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陣喧嘩。幾輛馬車緩緩駛來,車轅上掛著陳氏徽記,卻不見押運之人。
“不對勁。”柳如煙眉頭一挑,快步迎上前。
車簾掀開,一名老仆踉蹌而出,臉色蒼白:“小姐,半路遭伏擊,護衛都被殺了……隻有我逃了出來。”
柳如煙心頭一緊,立即翻身上馬,疾馳回府。
書房內,陳墨聽完彙報,神色不變,隻是手指摩挲著案幾上的箭矢,緩緩道:“李氏動作比預想得更快。”
蘇婉娘站在一旁,輕聲道:“要不要調人手追查?”
“不急。”他搖頭,“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讓他們以為我們已經慌了。”
他轉身取出一封密信,遞給蘇婉娘:“送去慕容雪那裡,讓她盯著廬州城內的動靜。”
蘇婉娘接過信,遲疑片刻:“你真要放出‘金穗稻’的消息?”
“當然。”陳墨嘴角微揚,“不過不是現在。”
他走到牆角,取下一張改良後的《坤輿萬國全圖》,指著一處標記:“明天,我要帶幾個佃戶代表去試驗田看看。”
“你是想用事實說話?”蘇婉娘眼前一亮。
“不錯。”陳墨道,“隻要他們親眼看到產量,就不會再被謠言左右。”
蘇婉娘點頭,轉身離去。
陳墨望著她的背影,目光漸漸沉了下來。
他知道,這一局,才剛剛開始。
次日清晨,天還未亮,試驗田邊便已聚集了不少人。有老佃戶、有年輕農工,也有觀望的管事們。
陳墨一身月白直裰,腰間青銅腰牌微微晃動,在晨曦中泛著冷光。他親自帶著眾人走進田地,指明測算方法,又請幾位年長者監督記錄。
“這片田共十畝,昨日收割後稱重,總產為五十九石七鬥。”他朗聲道,“平均下來,每畝近六石。”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