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散儘,陽光灑在測產棚屋的竹簾上,斑駁光影隨著風輕輕晃動。棚內,幾張長案鋪滿了賬冊與草圖,墨香未乾,算籌整齊排列在一旁。
蘇婉娘正俯身翻看一張舊賬頁,指尖緩緩劃過紙麵,忽然一頓。她將那頁紙抽出,對著光線細看,在角落處發現半枚模糊的印章,形狀似鷹非鷹,邊緣殘缺,像是被刻意刮去了一部分。
“這是……”她低聲喃喃,眉頭微蹙,將那張賬頁夾入自己的記事簿中,沒有聲張。
棚外傳來腳步聲,陳墨與幾位士族代表一同走進來。他們麵色各異,有人強作鎮定,有人神色不悅,還有一人目光遊移,似乎心不在焉。
“諸位既然對產量有疑慮,不如親自參與核算。”陳墨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采用三次獨立核算法,誤差不超過五斤。”
一位年長些的士族子弟冷笑:“不過是些小伎倆罷了。稻穀產量哪能這般精準?”
“那就請諸位親自驗證。”陳墨示意蘇婉娘展開圖表。
她將三份數據攤開,用炭筆在紙上畫出柱狀圖,清晰標出每塊田的實收數量與誤差範圍。眾人圍攏過來,目光落在那些直觀的數字上,不少人臉色漸變。
“這……”有人遲疑開口,“為何誤差如此之小?”
“因為我們每一株稻穗都單獨稱重,並由三人交叉核算。”蘇婉娘指著其中一列數據,“若有篡改痕跡,會立刻顯現。”
“胡鬨!”先前那位年長者怒道,“我等是讀書人,豈能做這些市井商賈之事!”
“可若不做,如何證明你們的質疑?”陳墨淡淡反問。
那人語塞,臉上泛起一絲紅意。
就在這時,慕容雪從門外快步走來,低聲道:“陳公子,我剛才在隨行隊伍裡發現一人形跡可疑,他腰間藏著密信,內容未知。”
陳墨微微頷首,眼神掠過棚內的士族代表,最終停在那位目光遊移的年輕士族身上。
“看來今日真是熱鬨。”他笑了笑,“既然是測產大會,不妨多些見證之人。”
說罷,他朝棚外揚了揚手,幾名莊客應聲而入,搬來幾把椅子,請隨行的製置使幕僚入座。
那位可疑的年輕士卒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按了按腰間的布袋。
“怎麼?這位大人不願坐下?”陳墨看向他,語氣平靜。
“不、不敢。”那人勉強一笑,落座後卻顯得局促不安。
棚內氣氛微妙,眾人都察覺到一絲異樣。
蘇婉娘繼續講解核算流程,一邊觀察著那位年輕人的動作。她注意到對方的手指不斷摩挲布袋邊緣,似乎在確認什麼。
她不動聲色地將一枚茶梗染色的煙雨綾袖扣鬆了一些,一旦需要動手,可以迅速取出藏在其中的機關。
陳墨則悄然走到桌邊,拿起一張空白賬頁,蘸墨書寫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隨後將紙推至那位年輕人麵前。
“勞煩大人幫忙謄寫一遍,以便存檔。”
對方愣了一下,接過毛筆,手微微發抖,字跡歪斜。
陳墨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隨即微笑:“看來大人不太習慣寫字。”
“咳……確實許久未曾提筆。”那人敷衍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