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的手指還停在那塊鬆動石板的邊緣,火光映出他掌心滲出的血痕。竹簡上的字跡已被血漬微微暈染,但“戍時三刻”“熱脹可破”幾個字仍清晰可辨。他緩緩收手,將竹簡交予親衛:“原樣封存,送至主廳。”
沒人說話。地道裡的空氣像是凝住了。
片刻後,陳墨轉身,腳步沉穩地走向出口。鐵門在身後合攏,發出一聲悶響。一行人踏上地麵,夜風撲麵,莊園內外已布滿巡邏火把,影影綽綽的人影在牆頭移動。
剛入主廳,一名水營斥候跪地稟報:“巢湖方向急訊,昨日午時,一艘無旗船在支流淺灘沉沒,船身裹草,艙口釘死。兄弟們拖上岸才發現,是艘倭船。”
陳墨眉峰微動:“人呢?”
“全死了。泡得發白,身上沒傷口,像是被灌了藥沉的。”斥候遞上一塊濕透的銅片,“這是從舵底暗格裡摳出來的,纏著油布,應該就是他們要運的東西。”
陳墨接過銅片,入手冰涼,表麵蝕著細密紋路,形如龜甲,中央凹陷處有七個小孔呈北鬥排列。他指尖撫過孔緣,能感覺到內部有極細微的滑動聲。
“這不是普通銅飾。”他低聲說,“是機關筒。”
消息傳開,不到半炷香時間,慕容雪、李青蘿、完顏玉、鄭和陸續抵達主廳。
李青蘿先上前,接過銅筒仔細端詳。她從耳墜中取出一根細銀針,輕輕探入其中一個孔洞,手腕微顫,似在感知什麼。片刻後,她道:“裡麵有三層卡簧,錯位嵌套。強拆會壓碎內膽,怕是圖紙也會燒毀。”
“你能開?”陳墨問。
“試試。”她點頭,將銅筒置於案上,五指張開,七根銀針同時插入孔中,指腹輕旋,動作如診脈般沉穩。隨著一陣極輕的“哢”聲,銅筒頂部彈開,露出內藏的羊皮卷。
鄭和立刻湊近,展開羊皮卷。墨跡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是幅海圖,標注著三處火山符號,位置偏東,遠離已知航線。
“這是倭國東部海域。”鄭和手指劃過圖麵,“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是活火山。但他們標了數字,一、三、七,不是方位,也不是距離。”
慕容雪站在沙盤旁,忽然開口:“把第313章的地圖調出來。”
親衛迅速取來《坤輿萬國全圖》副本鋪在長案上。慕容雪將兩張圖並列擺放,目光來回掃視。她拿起炭條,在空中虛畫三角,又放下,再比對。
“不對稱。”她說,“但這三個點……夾角相等。”
鄭和聞言,立即取出六分儀,對照星象與地圖比例測算。他沉默片刻,抬頭:“是等邊三角。誤差不超過半度。中心點在這兒——”他用炭條點在一處空白海域,“中途島鏈南側,沒有陸地,隻有暗礁。”
“補給點。”慕容雪聲音冷了下來,“他們不需要落腳處,隻需要一個中轉坐標。三座火山為錨,形成固定三角區,無論從哪邊來,都能校準航向。”
陳墨盯著沙盤,忽然問:“蘇婉娘之前畫的煙雨綾海貿圖,還在不在?”
“在庫房。”親衛答。
“取來。”他說,“她用茶梗染色時加了熒光粉,夜間能顯隱線。若這三處真有航線,必有她未明說的標記。”
等待期間,完顏玉一直靜坐角落,手中摩挲鷹笛。她忽然起身,走到窗前吹了一聲短音。片刻後,遠處天際一點黑影掠來,正是追風隼。
隼鳥落在橫梁上,爪上綁著一隻破損信囊。完顏玉取下,打開,裡麵隻剩半頁紙,邊緣焦黑,似被火燎過。
她將殘頁遞給陳墨。
紙上字跡殘缺,僅存數語:
“……秋收前,控山口。
待火起,東西應。
糧道斷,則淮南自潰。
——可汗親諭”
陳墨讀完,將紙頁傳給慕容雪。她看完,眉頭緊鎖:“‘待火起’,不是指戰火。是火山。他們打算在火山活躍期動手,借地動掩人耳目,趁亂登陸。”
“不止登陸。”鄭和突然插話,“看這個數字——一、三、七。倭人尚奇數,尤其忌四。但他們標的是順序,不是編號。我在琉球聽老舟師說過,鬼丸家傳令,常用‘火候’代指行動階段:一火初燃,三火成勢,七火焚天。這是進度表。”
廳內一時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