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晨光
範陽漕渠的清晨，號子聲比往日更亮。
趙江月背著小布包，踩著露水往望河亭走，包裡裝著給娘的棗泥糕和剛摘的野迎春。自從立了碑，他每天都要繞到碑前，給花澆水，跟娘說說話。今日剛走到亭邊，就見老梅蹲在碑旁，正用布擦拭碑上的字，高力士的牌位擺在碑側，前幾日供的野迎春還沒謝。
“老梅爺爺。”趙江月跑過去，把棗泥糕放在碑前的石台上，“我給娘帶了常嬤嬤做的棗泥糕，她以前愛吃這個。高公公的牌位前，我也放了一塊，您幫我跟他們說，今日漕渠又有好多船，都平平安安的。”
老梅摸了摸孩子的頭，指了指碑上的野迎春圖案：“蓁蓁姑娘和高公肯定知道。你看，這幾日總有人來碑前放花，有百姓送的，也有漕工帶的，都是記著他們的好。”
正說著，趙正和柳萱沿著渠邊走來。柳萱手裡拿著漕渠維護賬冊，指尖劃過“斷水灣加固”的條目，對趙正說：“昨日漕工去查了，斷水灣的渠壁都好好的，雨季前再補一次水泥，就不用擔心滲水了。姐姐要是看到漕渠這麼安穩，定會放心。”
趙正走到碑前，彎腰拂去石台上的落葉，目光落在“柳蓁蓁”三個字上，聲音輕緩：“蓁蓁，今日長安派來的祠祭官該到了，會給你和高公設臨時的祠壇，往後每月初一，都有官差來祭祀，不會再讓你們被忘了。”
趙江月拉著趙正的手，指著漕渠上的船：“爹爹，你看！那艘船掛著我繡的平安符！漕工爺爺說，有娘的保佑，船走得特彆穩。”
柳萱笑著補充：“何止呢，昨日有個百姓來府衙，說自家的糧船順順利利到了永豐倉，特意送來一袋新磨的麵粉，說要謝謝姐姐護著漕渠。我已經讓人把麵粉分給漕工們，今日中午給大家做饅頭。”
臨近午時，長安的祠祭官果然到了。一行人抬著祭器，在望河亭旁設了簡易祠壇，壇上擺著水果、酒肉，還有寫著“漕渠護民縣君柳蓁蓁”“漕渠護國伯高力士”的牌位。祠祭官宣讀祭文時，百姓們都站在渠邊靜靜聽著，趙江月拉著柳萱的衣角，跟著一起鞠躬，小臉上滿是鄭重。
祭祀結束後，祠祭官遞給趙正一份文書：“陛下說，範陽漕渠是南北糧道的關鍵，讓趙大人多費心維護。若是有需要朝廷支援的，儘管上書。”
趙正接過文書，躬身道謝。等官差離開，柳萱看著百姓們漸漸散去，對趙正說：“薩琳娜派人送了消息，西域商隊下個月會來範陽，帶來新的耐旱糧種，說是能在漕渠邊的荒地上種，以後百姓的糧食就更夠了。”
“好啊。”趙正點頭，目光落在趙江月身上——孩子正蹲在碑旁，用小石子在地上畫漕船，畫裡有娘的碑，有高公的牌位，還有他和爹爹、柳姨姨。
夕陽西下時，三人往府衙走。趙江月走在中間，一手拉著趙正，一手拉著柳萱，嘴裡哼著漕工教的號子：“漕渠通，百姓豐，娘和高公護安寧……”
柳萱聽著孩子的調子，忍不住笑了，轉頭對趙正說：“以後的日子，就該這樣安穩。咱們守著漕渠，看著江月長大，每年給姐姐和高公上炷香，就是最好的了。”
趙正握緊她的手，望著遠處漸漸亮起的漕渠燈籠，眼底滿是暖意。
第一百四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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