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桐油和木楔
望河亭旁的祠壇前，紅色綢帶在晨風中飄得熱鬨。工匠們最後一次擦拭主殿的青磚，老周頭領著漕工們抬來高力士的梅花令複製品，小心翼翼地擺在供桌左側——右側是柳萱整理好的柳蓁蓁舊物：一把包漿溫潤的丈量尺，一本泛黃的漕渠草圖冊，還有趙江月雕的小木船。
“吉時到——”隨著祠祭官的聲音響起，趙正親手將高力士的手記全本放進玻璃罩裡，擺在主殿正中。陽光透過殿窗灑進來，落在手記封麵的梅花紋上，與那對拚合的梅花玉佩相映，暖得人心頭發軟。
柳萱走到供桌前，輕輕撫摸姐姐的丈量尺——尺身上還留著當年丈量漕渠時的刻痕，是蓁蓁二十歲那年，為查永豐倉漕弊特意做的。“姐姐，祠壇建好了，你的東西都在這兒，往後百姓來祭祀，都能知道你護漕的辛苦。”她聲音輕緩，風掠過殿門，像是在回應她的話。
趙江月捧著野迎春，一步步走到供桌前，把花放在小木船旁：“娘，祠壇好漂亮！老梅爺爺說，以後我能常來這兒，跟您說漕渠的事，說護渠隊的爺爺們怎麼護著漕渠。”
百姓們跟著走進主殿，張老漢望著供桌上的舊物，眼圈微紅：“俺當年見過蓁蓁姑娘用這把尺子量渠寬，說‘渠寬一分，糧船穩一分’，如今總算能讓後人也看看，姑娘是怎麼護漕的。”
祭祀儀式結束後，護渠隊的百姓立刻分頭行動。張老漢帶著北段的人去查閘門，剛走到閘口，就發現閘門的木軸有些鬆動。“快拿桐油和木楔來！”他喊了一聲，身邊的百姓立刻遞上工具——按護渠章程裡寫的法子，先塗桐油潤滑，再敲入木楔固定，不過半柱香時間就修好了。
“多虧了柳娘子寫的章程，不然俺們還不知道咋修呢。”張老漢擦了擦汗，望著通暢的閘門，“等會兒去跟蓁蓁姑娘的牌位說聲，閘門修好了，糧船能順順利利過了。”
中段的護渠隊也沒閒著，幾人撐著小船，用網兜撈起漕渠裡的枯枝敗葉。漕工李大叔笑著對身邊的年輕人說：“俺們年輕時，蓁蓁姑娘常跟俺們一起撈垃圾，說‘渠裡乾淨，船走得才快’，現在咱們護渠隊，就得照著姑娘當年的法子來。”
趙正和老梅在南段巡查糧種試種的地塊，綠油油的麥苗已長到半指高。老梅蹲下身，撥開麥葉，對趙正說：“高公在手記裡提過，漕渠邊種糧要防澇，咱們得在田埂旁挖條小排水溝，雨季才不會淹了麥子。”
“好，明日就讓護渠隊的人來挖。”趙正點頭，轉頭就見趙江月跑過來，手裡拿著一本小本子——是老梅教他記漕渠筆記的，上麵歪歪扭扭寫著“今日查麥苗，要挖排水溝”。
“爹爹，老梅爺爺說的排水溝，我畫在本子上了！”孩子把本子遞過來，上麵還畫了個小小的鋤頭，“等挖的時候，我能幫著遞工具嗎？就像娘當年幫高公公一樣。”
“當然能。”趙正摸了摸孩子的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祠壇——柳萱正站在殿門口，跟薩琳娜說著什麼，商隊的夥計們正往商棧搬西域特產，一派安穩景象。
傍晚時分，護渠隊的人聚在祠壇旁，跟趙正、柳萱彙報今日的情況：北段閘門修好，中段渠水清理乾淨，南段排水溝的位置定好了。柳萱拿出賬冊，在每一項後麵打勾，笑著說：“咱們護渠隊第一天就做得這麼好，往後漕渠定能一直安穩。”
薩琳娜也湊過來，手裡拿著商棧的賬本：“商棧明天就能用了，第一批西域特產已經卸完，百姓們都來買，說要嘗嘗‘漕渠運來的西域味’。”
趙江月坐在祠壇的台階上，手裡拿著姐姐的草圖冊，借著夕陽的光翻看。柳萱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指著冊上的斷水灣草圖：“你看，這是娘當年畫的斷水灣，現在咱們已經加固好了，再也不會漏水了。”
孩子點點頭，把草圖冊抱在懷裡：“我要把冊子好好收著，以後跟娘學畫漕渠，畫護渠隊的爺爺們，畫咱們的祠壇。”
第一百五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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