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腐爛的骨頭
長安的深夜,漕運司的燭火還亮著。蘇琬琬帶著吏員核對稅銀,突然聽到屋頂傳來“哢嗒”輕響。她剛要呼喊,一道黑影已破窗而入,手中短刀直刺她的胸口!
“小心!”身旁的吏員王順猛地撲過來,用脊背擋住短刀,鮮血瞬間染紅了青色官袍。黑影見行刺失敗,轉身想逃,卻被埋伏在門外的影衛攔住——慕容芷早料到舊貴會狗急跳牆,特意派了十名影衛暗中保護蘇琬琬。
黑影武功不弱,與影衛纏鬥時,腰間玉佩不慎滑落。慕容芷彎腰拾起,看清上麵刻的“臨淄王府”字樣,心頭一沉——臨淄王李崇是前朝皇室旁支,一直不滿趙正攝政,此次抗稅雖沒公開參與,卻在暗中煽動貴族,如今竟鋌而走險。
“留活口!”慕容芷一聲令下,影衛們合力將黑影按在地上,扯下蒙麵巾——果然是李崇的貼身護衛陳安。
陳安被押回影衛據點,慕容芷親自審訊。他起初咬牙不招,直到慕容芷拿出他與李崇往來的密信,才終於崩潰:“是臨淄王讓我來的!他說隻要殺了蘇大人,新政必亂,到時候他就能聯合舊貴,逼趙大人還政於皇室!”
趙正恍然大悟,補充道:“你讓人去請太後,我讓江月跟蘇琬琬核李崇的產業賬,看看他有沒有偷稅、私吞國庫的證據。”
趙江月接到命令時,剛在新學上完算術課。他帶著吏員連夜核查臨淄王府的產業,次日清晨便拿著賬冊趕來:“爹爹,李崇在洛陽、太原有二十多家商鋪,每年偷稅銀五千兩,還私吞了去年朝廷撥給洛陽的賑災糧一萬石!”
與此同時,慕容芷的影衛也查到了關鍵證據——李崇與恒州藩鎮的密信,信中約定“若舊貴起事,恒州出兵響應”。太後得知後,親自駕臨攝政王府,握著趙正的手道:“此等亂臣賊子,若不嚴懲,皇室顏麵無光,社稷也難安穩!”
有了證據和太後的支持,趙正下令逮捕李崇。慕容芷帶著影衛趕到臨淄王府時,李崇正收拾金銀珠寶準備從後門逃跑,被影衛當場抓獲。百姓們圍在王府外,看著李崇被押走,紛紛高喊:“趙大人為民做主!”
李崇被押到朝堂上,麵對密信、賬冊和太後的證詞,再也無法抵賴,隻好認罪。趙正下令將李崇貶為庶民,流放崖州,他的黨羽也被一一懲處,長安的舊貴勢力自此一蹶不振。
蘇琬琬站在朝堂下,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裡鬆了口氣。她轉頭看向趙江月,笑著道:“多虧你查出李崇偷稅的證據,這次你立了大功。”
月光在琉璃瓦上碎成銀屑,蘇琬琬握筆的手忽然一顫,墨汁在賬冊上洇出黑點。她抬眼望向雕花木窗,簷角銅鈴正被夜風撩得叮當作響,卻聽"哢嗒"一聲異響從房梁傳來。
"伏低!"王順猛地撲來,後背撞翻了案幾。蘇琬琬隻覺眼前寒光乍現,腥風撲麵,那柄淬毒的短刀離她咽喉僅剩半寸。青磚地爆開細碎裂紋,王順的官靴在血泊裡打滑,仍死死箍住刺客右腕。
慕容芷的影衛如鬼魅般破門而入,精鋼袖箭釘入房梁的刹那,刺客袖中寒芒暴起。蘇琬琬瞥見那人腰間玉佩閃過青光,雕著盤龍紋的穗子掃過她鬢邊,帶起一縷檀香——這是臨淄王府暗衛特有的"子母香"。
"取火把來!"慕容芷劍鋒挑開刺客麵巾,燭火映出張棱角分明的臉。陳安眼尾有道寸許刀疤,正是三日前在灞橋"暴斃"的漕運司書吏。她指尖撫過案頭密信,火漆印上"崇"字突然扭曲成蜈蚣狀——是李崇獨門調製的鬆煙墨。
地牢裡,陳安被鐵鏈吊在刑架上,皮肉綻開的脊背滲出黑血。慕容芷將冰鑒砸在冰麵上,看著白霧從刺客鼻孔噴湧而出:"李崇許你什麼?黃金屋?顏如玉?還是讓他替你阿爹翻案?"
"他...他給的是這個。"陳安突然癲狂大笑,從懷中掏出半塊虎符,"恒州軍鎮的虎符!隻要臨淄王府起事,幽州鐵騎就會..."話音未落,影衛的烙鐵已按在他胸口,焦糊味混著血腥氣彌漫開來。
次日卯時,趙江月抱著算盤衝進書房,發冠歪斜,鼻尖沾著墨漬:"爹爹!臨淄王府去年在終南山私鑄兵器,光是鐵匠工錢就吞了八千兩!"賬冊嘩啦展開,露出夾層裡泛黃的軍械圖,"這是他們與突厥往來的密信,約定以戰馬換兵器..."
趙正撫過密信邊緣的火漆,忽然想起上月漕運司沉船案。當時打撈起的兵器上,赫然烙著臨淄王府的鷹隼紋。他蘸墨在宣紙上畫了道符,這是影衛聯絡的暗號。窗外槐樹影婆娑,慕容芷的短打身影沒入夜色。
五更天的西市飄著桐油香,趙江月蹲在胭脂鋪後巷,看夥計往木箱夾層塞賬本。當第七個賬本落入懷中時,巡街的衙役打著哈欠經過。少年將算盤珠子撥得劈啪響,袖中銀針精準刺入賬冊封蠟——這是娘親教的"透骨香",遇熱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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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哥哥!"趙江雪提著藥籃跑來,裙裾翻飛間露出繡著忍冬紋的軟靴,"我在恒州會館後院發現個地窖,裡麵全是黴變的賑災糧!"藥籃裡曬乾的艾草簌簌作響,混著糧倉特有的陳腐氣。
太後駕臨那日,攝政王府的海棠花開得正好。趙正接過太後手中的佛珠,瞥見她袖口若隱若現的守宮砂——這是二十年前先帝冊封太後的印記。老婦人枯槁的手指劃過李崇的罪證,突然攥住他腕間:"哀家記得,你七歲時為救落水宮女,左臂挨了三尺長的鞭痕..."
慈寧宮的銅鶴香爐吐出嫋嫋青煙,趙正望著太後鏡中倒影。四十年前那個雪夜,正是這位老婦人親手將玉璽塞進先帝懷中。如今她撫摸著李崇與突厥往來的密信,眼角皺紋裡藏著化不開的寒意。
"傳旨!"太後突然提高聲音,驚飛簷下麻雀,"將李崇押往午門,著三司會審!"話音未落,十二盞琉璃宮燈同時熄滅,黑暗中傳來金鐵交鳴聲。趙正反手抽出龍泉劍,劍光掃過太後鬢邊,挑落一縷銀絲。
五更鼓響時,蘇琬琬在刑部大牢見到了李崇。這個曾風光無限的臨淄王,此刻蜷縮在草席上啃食自己的手指。鐵鏈穿透琵琶骨的傷口泛著青黑,顯然是中了"九陰斷魂散"。
"他們答應讓我見女兒..."李崇突然抓住她裙角,指甲縫裡滲出黑血,"江雪...江雪還在恒州..."話音未落,影衛的鎖魂釘已穿透他天靈蓋。蘇琬琬望著滿地打翻的朱砂,在晨光中泛起血色漣漪。
秋決那日,三十輛囚車碾過朱雀大街。李崇的囚車經過蘇琬琬麵前時,車簾突然掀起,露出張布滿鞭痕的臉——竟是本該在崖州的陳安!他咧嘴笑著,舌尖垂到胸口:"蘇大人,地牢第三塊磚下..."話音未落,影衛的羽箭已穿透他咽喉。
趙江月捧著新製的"千機鎖"衝進書房時,趙正正在擦拭蘇琬琬染血的官袍。少年將精巧的銅鎖置於案頭,機關轉動聲清脆如環佩相擊:"爹爹,這是能防影衛的密碼鎖,江雪說叫...叫莫愁鎖?"
窗外暮色漸濃,柳萱端著藥碗進來,藥香混著血腥氣在屋內彌漫。趙正望著案頭微微晃動的"莫愁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那時他還是個初入仕途的禦史,立在禦書房外聽陛下與太後爭論:"趙卿,你要的不僅是新政,是要把這腐爛的骨頭一根根剔出來啊..."
第二百一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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