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楚國郢都的章華宮內,編鐘奏響清越之音。熊旅斜倚在髹漆錯金的玉榻上,指尖輕輕叩擊著案幾,目光落在輿圖上那個被朱砂圈起的國度——郳國。這個位於淮泗之畔的諸侯國,雖偏居東南一隅,卻坐擁銅山鹽澤,猶如遺落在草莽間的明珠。
“大王,郳國地處吳楚之間,若能結盟,既可斷吳國右臂,又能掌控淮泗商道。”令尹孫叔敖手持竹簡,輿圖上蜿蜒的線條在燭光下泛著微光,“隻是郳侯素與中原諸侯交惡,對楚國亦存戒心。”
熊旅摩挲著腰間的龍紋玉玨,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正因如此,才有機可乘。備百乘金車,載青銅禮器十尊,再選三百名歌舞姬,明日便遣公子側為使,親赴郳國。”
半月後,郳國都城曲陽城頭,旌旗獵獵作響。公子側的車隊緩緩駛入城門,金車玉輦在青石路上碾出清脆聲響,引得百姓紛紛駐足觀望。郳侯姬綏身著玄色禮服,在宗廟前迎候,目光卻始終盯著楚國車隊中那尊高達丈二的錯金編鐘——這分明是楚國重器,竟舍得贈予小小的郳國。
“郳侯謬讚,此鐘不過楚國工匠閒時所作。”公子側執圭行禮,言辭謙遜,眼底卻藏著洞察一切的鋒芒,“我王常言,天下諸侯,唯郳國執禮守正,雖處蠻夷之地,卻存周室遺風。今中原諸侯以‘尊王攘夷’為名,行兼並之實,楚國願與郳國結為兄弟之邦,共禦強權。”
姬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佩劍,心中暗自盤算。近年來,齊國打著“尊王”旗號蠶食周邊小國,連魯國都不得不俯首稱臣。若與楚國結盟,既能借楚軍威懾齊國,又能通過楚國商路將淮鹽銷往江漢。隻是……
“聽聞楚師在陘山之戰中,屠城三日?”姬綏突然開口,殿內氣氛驟然凝固。
公子側麵色未變,從容笑道:“陘山守將負隅頑抗,楚師不得已而為之。然郳國與楚國,猶如唇齒相依,我王已下令,凡與郳國通商之民,皆免稅三年。”說罷,示意隨從呈上一卷竹簡,正是楚國擬定的通商盟約。
姬綏展開竹簡,目光掃過“楚境銅鐵半價售郳”“郳鹽入楚關稅全免”等條款,喉結動了動。窗外忽然傳來悠揚的楚地樂聲,竟是方才那隊歌舞姬在庭院中獻舞,羅裙翻飛間,恍若九天神女。
三日後,曲陽宗廟內,姬綏與公子側歃血為盟。當青銅酒爵中的牛血一飲而儘時,姬綏望著宗廟外飄揚的“楚”字大旗,忽然意識到,這一紙盟約,或許將徹底改變郳國的命運。
消息傳回郢都,熊旅站在章華台最高處,俯瞰著滔滔江水。孫叔敖匆匆趕來,手中竹簡還帶著墨香:“郳國已將銅山開采權讓與楚國,淮泗商道亦對楚軍開放。齊國得知消息後,遣使斥責郳國背盟,卻被姬綏以‘楚為周室宗親’為由駁回。”
熊旅放聲大笑,笑聲驚起江麵上一群白鷺。他抬手遙指東南:“孫卿可知,這一紙盟約,勝過十萬雄兵。郳國雖小,卻是楚國東進的楔子。待時機成熟,淮泗之地,終將儘入我彀中!”
暮色漸濃,郢都的燈火次第亮起,與天上星河遙相輝映。楚國的霸業版圖,正隨著這一紙盟約,悄然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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