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內燭火搖曳,鎏金獸形燈台吐出的青煙嫋嫋升騰,將越國進貢的“透光鏡”映得愈發朦朧。樊姬輕撫鏡麵,鏡中倒映出她眉間若隱若現的愁緒,那些細密的紋路恰似楚國如今盤根錯節的朝局。
“母後,這齊國錦緞觸感真是奇妙。”羋清跪坐在織錦堆中,素手捏著裁好的錦片輕輕摩挲,“若是做成甲胄內襯,想必能減輕幾分重量。”她自幼隨楚軍將領研習兵法,此刻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羋璿璣擱下刻刀,竹簡上未乾的墨跡泛著青黑:“妹妹又在想戰事了。”她推了推案頭的青銅算籌,“單是去年列國朝貢的玉器,折合成銅料能鑄三萬副箭鏃。可父王的國庫……”話音未落,便被樊姬抬手打斷。
“你父王的心思,都在那些‘祥瑞’裡。”樊姬轉身指向殿角堆積如山的竹簡,竹簡上刻滿了各地進獻的奇聞異事——有黃河突然變清三日,有泰山之巔現五色祥雲,更有某縣農戶家中母雞生了三足蛋。這些荒誕記載,如今卻成了楚國朝堂的熱議話題。
羋清突然驚呼一聲,手中的硨磲墜地,在金磚上磕出清脆聲響:“母後快看!這貝殼內側竟有天然紋路,像不像楚國地形圖?”她將硨磲翻轉著舉向燭火,半透明的貝殼內壁上,深淺不一的紋理確實與江漢平原輪廓頗為相似。
樊姬接過硨磲,指尖劃過冰涼的紋路:“清兒這雙眼睛,倒是比相士的卦象更通透。”她忽而想起幼子熊正滿身紅疹啼哭不止的模樣,心中一軟,“你去庫房取珍珠粉時,再挑兩串南海珊瑚,給正兒串個磨牙環。”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環佩叮當聲。宮女跌跌撞撞闖入,發髻鬆散,額角還沾著草屑:“王後!鄭國使臣說……說舞姬們等不及了,已在椒房殿外候著。”
殿內驟然陷入死寂。樊姬將硨磲輕輕放回玉盤,起身時廣袖掃過案幾,竹簡上未乾的墨跡頓時暈染開來,如同她此刻翻湧的心緒。鄭國此次進貢的十名舞姬,據暗衛密報,個個精通巫蠱之術,分明是打著進獻的幌子行刺楚王。
“去取本宮的鳳紋金錯刀。”樊姬解開腰間絲絛,露出內襯的軟甲,“再傳三百禁衛軍,將椒房殿圍個水泄不通。”她轉身看向兩個女兒,目光在羋璿璣蒼白的臉上多停留了一瞬,“璿兒,你隨我去會會這些‘舞姬’。清兒留守殿內,若有異動,即刻敲響銅鐘。”
偏殿內彌漫著詭異的檀香,十名舞姬身披蟬翼紗衣,正隨著羯鼓節奏緩緩起舞。為首女子腰肢如蛇,指尖暗藏淬毒的銀針,在看到樊姬踏入殿門的瞬間,突然暴起發難!
“大膽!”樊姬側身躲過暗器,金錯刀出鞘劃出冷光。與此同時,殿外傳來兵器碰撞聲,禁衛軍與埋伏在暗處的鄭國死士廝殺在一起。羋璿璣握緊腰間短劍,護在母親身後,目光卻死死盯著那名舞姬的手腕——那裡赫然紋著鄭國密諜的標記。
激戰正酣時,樊姬突然瞥見舞姬袖中飄落的半片竹簡,上麵依稀可見“祥瑞惑君”四字。她心中一凜,這分明是有人借進貢之機,妄圖攪亂楚國朝局!
待平息叛亂,天色已近破曉。樊姬捏著染血的竹簡,看著滿地狼藉的偏殿,忽然笑出聲來:“璿兒,即刻命人將這竹簡拓印百份,連同你抄寫的《止戈令》,一並送往各諸侯國。”她輕撫刀身,刀鋒映出她眼中銳意,“明日朝會,該讓那些裝神弄鬼的人,見見楚國真正的祥瑞了。”
晨光刺破雲層時,羋清捧著珍珠粉趕來,卻見椒房殿內已煥然一新。樊姬正將那塊硨磲鑲嵌在青銅輿圖上,楚國版圖在晨光中熠熠生輝:“傳令下去,今後列國進貢,隻收軍械糧草。至於這些華而不實的‘祥瑞’……”她指向堆積如山的竹簡,“統統送去太學,讓學子們辨一辨,何為治國之重器。”
遠處傳來早朝鐘聲,渾厚悠遠。樊姬披上鳳袍,帶著兩個女兒邁向朝堂。她知道,這場關於“祥瑞”與“實效”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楚國的新政之光,正如同這初升的朝陽,終將驅散所有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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