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勢,儼然是三堂會審,將賈瑛置於被半圓形包圍的受審位置。若真是尋常少年,隻怕此刻已心慌氣短。
賈瑛心中冷笑,麵上卻波瀾不驚。
既來之,則安之,他從容走到那空位前,拂了拂衣袍,安然坐下,目光平靜地掃過在場每一張心懷鬼胎的臉,靜待他們開場表演。
幾個族老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後,林殊輕咳一聲,率先開口發難:
“青玉啊,如海這一走,家裡沒了頂梁柱,你們兄妹年紀尚輕,未曾經曆過這些俗務。
這偌大的家業,田莊、鋪麵、銀錢往來,千頭萬緒,難免疏漏。
依照族規,我等身為長輩,有責任幫扶遺孤,以免家道中落。不若先將府內賬目、庫房鑰匙交由族中暫為打理,待你成年娶親之後,再行交還,如何?”
賈瑛心中雪亮,這幫人真是賊心不死,先以幫扶為名,奪取經濟控製權。一旦賬目和庫房被接管,資產如何處置,便是他們說了算。
他不動聲色,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問道:“還有誰有話要說的嗎?不妨一並講來。”
林望捋著山羊胡,立刻接口道:“如海在揚州為官多年,想必積攢了不少銀兩。這些資產,雖由如海經營,但究其根本,亦是我林氏家族之力支撐。
如今你們這一支人丁稀薄,這些浮財,按規矩,理應歸入族中公庫,用於祭祀、修繕祠堂,或是資助族中子弟讀書,也好全了如海造福族人之心。”
賈瑛心中怒氣漸生,姑父為官清廉,這些是他應得之物,理應留給黛玉繼承,你們這群人真是貪得無厭!
他依舊不露聲色,淡然道:“還有嗎?”
那個自稱是林如海十四弟的中年漢子,迫不及待地嚷道:“姑蘇的祖宅、田產、店鋪,本是祖上所傳,關乎家族根基。
按照慣例,需得請來各房長者,共同清點議價。你們這一房如今隻剩你與黛玉二人,黛玉終究是女兒身,你又……又剛回來,守著這偌大家業也力不從心。
不若折價分與各房,你們兄妹拿一份應得的,也好安穩度日,也免了旁人覬覦之心。”
賈瑛心頭怒氣更盛,這祖宅是林如海直係先祖數代積累下來的,林家幾代都是單傳,你們這些八竿子也打不著的所謂親戚,臉皮之厚,令人發指!
旁邊的秀才林秀之見賈瑛一直沉默,以為他文弱可欺,也搶著表現,文縐縐地說道:“黛玉妹妹過一兩年,便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她的婚事,關乎我林家臉麵,也需族中共同商議,定要尋一門妥當的親事,方能對得起如海叔父在天之靈。
至於青玉你,將來科舉入仕,族中也會鼎力支持。為兄不才,知道一個書院,可以向他們優先推薦你……”
“住口!”賈瑛忽然低喝一聲,聲音不高,卻蘊含著無相真氣,如同平地驚雷,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震住了全場。
霧裡個草,這幫道貌岸然的無賴之徒,竟然連黛玉的婚事都想染指!
還有沒有天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可忍,嬸也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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