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掌櫃倒是好心,提醒他們回家路上不太平,官道那邊指不定還藏著什麼醃臢事兒。
林根心裡琢磨著,如今兜裡揣著銀子,確實沒必要去冒那個險。
於是便帶著林昭,尋了一撥要去青山鎮的客商,搭了他們的便車。
雖說繞了些路,可沿途村鎮多,人來人往的,也安穩。
路上,林昭敏銳地察覺到他爹林根身上那點不同尋常的輕鬆。
往日裡,林根的眉頭總是緊鎖著,像是壓著千斤巨石,如今尋到了活計,那眉頭舒展了開來,眉眼間那股子鬆快勁兒,是怎麼也藏不住的。
偶爾還會哼上兩句不成調的山歌,嗓音依舊嘶啞,卻透著一股子發自內心的歡喜。
林昭安靜地靠著,心裡卻在盤算,這錢掌櫃為何如此輕易便給了份工,還特意提到青山鎮的鋪子,總不能是真的看中了爹的手藝吧。
......
到了青山鎮,林根反反複複的摩挲著懷裡的五兩銀子,除了二兩預備著還給裡正叔的,還剩下三兩。
他看著林昭,聲音裡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輕快:“昭兒,爹先帶你去買些米麵油鹽,再扯幾尺好布,給你娘做身體麵的新衣裳,也給你添件小的。”
兜裡有了錢,林根腰杆也挺直了,聲音也不自覺洪亮了幾分。
“老板,這個精米給我來二十斤!”又指著白麵:“這個也來二十斤!”
那副闊綽的樣子,引得旁邊幾個零買的婦人頻頻側目。
從米麵店出來後,林根咬了咬牙,又去割了一塊足有三指厚的肥豬肉,拿草繩仔細捆了。
林根拎著這肥肉,手都有些微微發顫,這可是往年過節都未必舍得的。
他盤算著媳婦兒如今懷著身子,正該多補補,又破天荒地去稱了半斤平日裡看都不敢看的紅糖。
路過點心鋪子時,林昭聞到香味,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這可是糕點啊糕點!
他自從來到這破地方,肉也吃不到,飯也吃不飽,更不用說這種零嘴了。
想到此,林昭又吸了吸鼻子。嗯......真香!
林根倒是瞧見了,二話不說就帶林昭進了點心鋪。
兩人挑挑揀揀了半天,要了一小包麥芽糖和幾塊核桃酥,林根直接將這些點心塞到林昭懷裡。
“拿著,路上吃。”林昭捧著點心,心裡明白,他爹這是把以前虧欠的,都想一點點補回來。
最後,林根在一個布莊子跟前磨蹭了老半天。
他摸摸這種料子,又看看那種顏色,最後還是一咬牙,扯了匹質地柔軟的細棉布,又選了幾匹顏色雖素淨,但料子卻厚實耐磨的粗棉布。
他盤算著細棉布給媳婦兒做貼身衣物,粗些的棉布做外衫,剩下的還能給未出世的孩子做幾身柔軟的繈褓和尿布。
林昭仰著小臉,故意眨巴著眼睛:“爹,買這麼多布做啥呀?咱家不是還有舊的嗎?娘說了,舊布軟和,給小娃娃用正好。”
林根那張被日頭曬得黝黑的臉膛,難得地紅了一下。
“你娘……她跟著我受苦了,做幾身換洗的衣裳,讓她舒坦些。還有……還有你那沒出世的弟弟妹妹,小孩子麼,衣服換的勤,多備些總沒錯。”
一提到媳婦跟未出世的孩子,他那雙粗糙的眉眼間,瞬間就溢滿了溫柔。
這些年,跟著他,媳婦兒是真吃苦了,如今好歹能讓她身上鬆快些。
父子倆把東西采買齊整,用草繩仔細捆好,林根背著滿滿一背簍的東西,林昭也象征性地提著一小包糖和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