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旺得了張氏的授意,一溜煙跑回村裡,那張嘴就沒閒著。
他專挑村裡那些愛嚼舌根的婆娘婦人紮堆的地方湊,添油加醋地把林根描繪成一個發了橫財就六親不認的白眼狼。
“我跟你們說,我那大哥,嘖嘖,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林旺唾沫橫飛,比劃著手勢。
“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手裡有了兩個臭錢。”
“現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居然還惦記上我娘那點棺材本了!”
“還說什麼我娘當年昧了他親娘的嫁妝,這不是憑空汙人清白嗎?”
“我爹在世時,什麼好東西不是先緊著他?現在倒好,翅膀硬了,想把我娘和我這個親弟弟往死裡逼啊!”
他硬是擠出幾滴眼淚,捶著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為了給他兒子湊那點束修,連臉都不要了,這是要斷我們二房的根啊!”
村裡人本就愛聽這些家長裡短的閒話,尤其還是林家這種平日裡悶不吭聲的人家鬨出來的事。
一時間,各種難聽的猜測和議論,如同春日裡的蚊蠅,嗡嗡地在村子裡散播開來。
“聽說了嗎?林根要跟他後娘爭家產呢!”
“可不是,說他發了筆小財,就嫌以前分家不公了。”
“哎,這張氏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這下有好戲看了!”
“林根那悶葫蘆,怎麼突然這麼大膽了?”
“還不是為了他那個瞧著就精明的兒子!想送去讀書,沒錢唄!”
屋漏偏逢連夜雨,林根那出生才幾個月、本就因早產而體弱起高熱的小兒子突然發來。
小家夥臉蛋燒得通紅,小小的身子滾燙得像個火爐,整個人蔫蔫的,哭聲都透著虛弱,看得人心揪。
李氏抱著懷中孱弱的幼子,隻覺得天旋地轉,所有的希望和焦慮瞬間被小兒子的病情吞噬。
“孩子他爹,這可……這可怎麼辦啊!”
林根也是心急如焚,伸手探了探小兒子滾燙的額頭,那驚人的溫度燙得他心驚肉跳。
“不行,得趕緊想辦法降溫!”他沉聲道。
原定去黃家的事情,眼下自然隻能暫時擱置。
什麼都沒有小兒子的安危重要。
夫妻倆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此時院門卻傳來“砰砰砰”地聲音。
林根強壓下心頭的焦躁,皺著眉去開門,隻見裡正黑著一張臉,背著手站在門外。
“裡正叔,您怎麼來了?”林根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裡正哼了一聲,也不進屋,就站在院子裡,官威十足。
“林根啊林根,你最近是長本事了,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子壓人的氣勢。
“我問你,你娘張氏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如今她老了,你不僅不思孝順,反倒要為了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跟她鬨得雞犬不寧,你安的是什麼心?”
林根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但看著裡正那張不怒自威的臉,又強壓了下去。
“裡正叔,您這話從何說起?我沒有……”
“沒有?”裡正打斷他,眼睛一瞪。
“村裡都傳遍了!說你到處打聽你親娘當年的嫁妝,還想讓你舅家出麵,逼迫你老娘和兄弟!”